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放在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微微白的手,
“而且,我听陈姐说,你接了‘星耀’那个墙绘项目?那个强度…你现在能行吗?”
他的关心是真诚的,我能感觉到。
这让我心头那片冰冷的灰烬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暖意挣扎着冒出来,但随即又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告诉他什么?
告诉他我被顾衍当成“债务”清偿了?
告诉他我差点被曾经的“朋友”彻底毁掉?
他只是新锐画家,他又能做什么?
他家境优渥、前途光明……
告诉他,除了让他卷入这滩浑水,徒增烦恼和危险,还能有什么结果?
“我能行。”
我抬起头,迎上他担忧的目光,语气刻意带上了一丝刻意的、疏离的平静,
“谢谢许老师关心。您找我是…?”
我把话题生硬地拉回正轨。
许诺看着我眼中那层冰冷的、拒绝深入的屏障,沉默了几秒。
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转而将目光投向桌上那本摊开的写本——那里面是我平时在画廊角落、在出租屋灯下涂鸦的一些习作,有街景写,有静物构图,还有一些大胆的色彩实验和人物动态捕捉。
“是这个。”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页边缘,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明亮,带着纯粹的对艺术的欣赏。
“林晚,你的线条很有生命力,对光影和结构的捕捉非常敏锐,尤其是这几张解构主义风格的色彩小稿,”
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几块看似随意涂抹、实则充满张力的色块,
“大胆,自由,又带着一种内在的秩序感。这很难得。”
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再次看向我,里面闪烁着真诚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光芒:
“我最近在筹备一个青年艺术家联展,主题是‘城市边缘的呼吸’,关注非主流视角下的都市生态和情感表达。
我觉得你的风格和视角非常契合这个主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提供几幅作品参展?尺寸不用太大,小品即可。”
参展?
青年艺术家联展?
这几个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曾几何时,这样的机会,是我在画架前熬夜时偷偷幻想过的。
它代表着认可,代表着踏入那个真正艺术圈的可能。
然而,这微弱的涟漪,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吞没。
顾衍那冰冷绕开的身影。
周倩那张在宴会灯光下扭曲恶毒的脸。
身体深处那清晰的、时刻提醒着屈辱的痛楚。
还有…星耀那三堵如同山峦般等待征服的巨大墙体。
我拿什么去创作?
我破碎的灵魂,还能支撑起纯粹的艺术表达吗?
我的画布上,是否已经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猩红的颜料和泥泞?
“许老师,”
我的声音有些飘忽,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自嘲,
“谢谢您的好意和欣赏。但是…我现在…状态很糟。手上还有星耀的项目要赶,恐怕…没有精力准备新的作品参展。而且…”
我垂下眼睑,看着写本上那些曾经充满探索欲的线条,
“我的东西,可能…配不上您的展览。”
“配不上?”许诺的眉头再次蹙起,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的温和,
“林晚,艺术的价值从不取决于创作者一时的状态。恰恰相反,那些在困境中挣扎出来的表达,往往更具力量。”
他的目光真诚而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