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办呢?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幽光照亮锁屏上那条冰冷刺目的短信:【新康医院】林阳病患欠费通知:截止o-o-o,累计欠费¥,o,请尽快缴清,以免影响后续治疗。
每一个数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摇摇欲坠的神经上。
家里原本那点微薄的积蓄,早已在弟弟这场漫长而昂贵的病痛中被碾成了齑粉。
而爸妈用命换来的那笔补偿金——那曾经沉甸甸、带着绝望和未来希望的数字,如今也像指缝间的流沙,眼看着就要漏尽了。
手机上那个刺眼的余额提示:,元。
这冰冷的数字,是父母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痕迹,是我们姐弟俩仅存的浮木。
这七万多块的医疗欠款,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横亘在眼前。
一旦填进去,那串维系着我们生存的数字,就会瞬间萎缩成一个令人心慌的零头——四万?三万?这点钱,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连弟弟下一次复查的费用都显得捉襟见肘。
原本还算安稳的小康之家,在爸妈骤然离世后便已根基动摇,如今更是被彻底推到了风雨飘摇的边缘。
每一分钱都重逾千斤,需要掰开了、揉碎了,精打细算到骨头缝里。
顾衍龙飞凤舞的签名嚣张地印在契约末尾,那凌厉的笔画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透过纸张扎进我的指尖。
更像是在无声地、睥睨地嘲笑我的无力和可悲的清醒——这张纸不是恩赐,是判决书,宣告他用最残忍的方式“结清”了那件该死的西装。
而我,连撕碎它的能力都没有,毕竟这是我还清的“证据”。
撕了它,除了泄愤,还能改变什么?那三天三夜的地狱,难道就能当作没生过?
“唔……”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又被我狠狠咽了回去。
不能哭出声,至少现在不能。
外面,弟弟还在。
我猛地低下头,不再看那刺目的签名,不再看那些冰冷工整的、将我的地狱经历定义为“清偿”的字句。
用染血的、抖得不成样子的手,近乎粗暴地将这张“债务确认书”折叠起来,再折叠,直到它变成一个无法再小的、硬邦邦的方块。
仿佛这样就能压缩它所代表的全部屈辱。
然后,我颤抖着拉开帆布包最里层那个隐蔽的暗袋,将这个屈辱的方块用力塞了进去,拉上拉链,死死按平。
不是珍藏,是封存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做完这一切,身体深处那撕裂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抽痛,提醒着我刚刚经历的非人折磨。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我咬着牙,扶着冰冷潮湿的瓷砖墙壁,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起来。
双腿间粘腻冰冷的触感依旧清晰,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隐秘的痛楚。
我用冷水一遍遍冲洗身体,皮肤被搓得通红,仿佛要洗掉那三天里沾染的、属于顾衍的冰冷气息和屈辱痕迹。
但有些东西,是水洗不掉的。
伤口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刺痛,每一次触碰都让我浑身战栗,每晚被他用冰冷指甲“拆解和强行贯穿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闪回。
换上干净的棉布长裙,质地柔软亲肤,总算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背,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下腹的锐痛。
站在弟弟紧闭的房门前,指尖悬在冰凉的门把手上迟迟不敢落下,喉咙里像卡着带刺的铁丝。
屋内传来辗转的响动,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他担忧的视线。
我攥紧衣角,声音颤:“睡吧,阳阳,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