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某人手里偷来的时光,此刻又还给了她。
这一招利落干脆,耗尽了容显资的气力,她同宋瓒一并倒下,只是身子快要落地的一刻,又堪堪撑住了。
她几乎看不见眼前,抓了一把雪糊在自己脸上,让自己神魂回来些。
待有了些力气,她才慢慢回头,看向宋瓒没了生机的躯壳。
容显资第一眼是于河边见昏迷的宋瓒,那是她第一次觉得他俊俏。
眼下他不再那般咄咄逼人,是她第二次觉得他俊俏。
“我应该活剐了你的,我也打算剐了你的,结果发现,我还是更想回家。”容显资轻声开口,伸手去够她带来的那壶酒。
她单手打开,仰头一口闷下,才让冻僵的身子有了暖意。
她就这样在雪地里坐着喝完了这壶酒,看了宋瓒很久,最后抬手,帮他合上了眼睛。
我的噩梦结束了。
天色越来越暗,壶底最后一滴酒也无时,她撑着身子摇摇晃晃起身。
走过宋瓒身边,去解马绳。
她身上被宋瓒伤的地??x?方,喝了酒倒也没那么疼。
容显资牵着马,走了几步。
忽然驻足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和将合的天暮。
重犯逃,城门查得极严,一位背着碳卖的老妪染了风寒,这个时候才起身进城。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有些急却没有办法。
旁人见这般场面,远远看一眼便走了,避过风头再进城。
她背着碳,一个人在队尾站了很久。
此时,忽然有一个人排在她身后。
老妪眼睛有些看不清,却依稀能感觉这是个极俊俏的姑娘,看着也不是什么穷苦人。
她好心道:“姑娘若是没有要事,改日再进城吧,老婆子我是没办法……”
她这么说着,才注意到这姑娘还背着一个人,那人披了一件红斗篷。
“这是进城看病?唉,但你马怕是带不进去了。”
老妪又看了看女子,见女子也有几分虚弱,想了想犹豫道:“姑娘,你把人放下来吧,我有热水,喝点。”
她从怀里掏出一壶水:“老婆子一口没喝过,你别嫌弃。”
容显资终于抬头,看着老妪苍老的双手:“多谢,不必。”
她将那马绳递给老妪:“这马我带不进去,您拿去卖了吧,别在冰天雪地里站着受冻了,好生过个年。”
老妪想要推辞,可容显资没力气再说话了。
她背着宋瓒,用那斗篷的帽檐挡住旁人好奇的目光。
一路走来,西风将二人的血味吹得只剩寒意,天色渐暗,也看不清红衣下的伤。
她就这样背着宋瓒,一步一步,沉默地排到城门口。
孟回连身上的板子伤都顾不得,亲自来了城门口,踮着脚伸着脖子等着容显资归来。
“哎哎哎,身上背着谁呢?”
“放下来!”
“老子叫你放下来,听见没有!”
这吵闹声叫孟回有些烦,将目光又挪回了城门,就看见一瘦削女子背着一个人站在那,周围士兵拔刀围住。
他顿觉不妙,立马上前,待看去那女子脸后,瞳孔骤然紧缩。
“都退下,”孟回急轰轰上前,“你这是……”
容显资没有抬头:“季夫人说,让他回家。”
孟回想骂,又顾忌着什么,压声道:“你知不知道,朝廷罪人尸首去何处?!”
容显资还是没抬头,安安静静站着。
孟回指着她的手发抖,最后挥袖:“都退下!”
一旁官兵举着刀:“大人,此人古怪,背着的人也不下来。”
孟回被气得也没好话,朝容显资呛道:“是啊,你背的什么人啊……”
他也没打算真为难容显资,阴阳怪气完就侧身让道了。
“一个故人。”。
李管家看到来者时,心都差点跳出来。
待容显资进府后,他立马哆哆嗦嗦将府门关严实,伸手去接容显资背上人。
他一碰就觉得不对,待那人脸庞露出时,他魂都快被吓飞了。
“季夫人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