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栩不下台,他那么多个子女还看不惯你,你能分几杯羹,你脑子残了才出尔反尔,又不要你挨刀,”容显资语气有些嫌弃,“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是你废物。”
她下意识想拍拍对方肩膀,??x?却反应过来对方是宋瓒,便没了想触碰的心思:“不过你放心,如果我失败了,走之前会想法子拉你同归于尽的,毕竟你才是我最终目标。”
她说得轻巧,说的好像不是仇敌。
一阵风吹来,将天上的云挪了位置,挡住了日光。
“天色不早了,宋大人还请快些回去罢。”容显资端起二人的碗,起身走向了矮厦。
宋瓒却纹丝未动。
容显资没看他,低头在水槽里洗碗:“大人,眼下可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
宋瓒轻笑:“容尚功,你就没想过,成了之后,本官就随时可来寻你了?”
宋栩倒下,钱袋子口一松,陛下便会从容显资这分心了。
他走上前,接过容显资手里的丝瓜馕,将她的手从冷水里拿出:“怎么,容尚功也听说过妻不如偷?”
容显资乐得清闲,她甩甩水:“我也没想过一劳永逸。”
她厌恶别眼:“还有,你这样,我很恶心。”
宋瓒手上动作微顿,随后轻笑:“那就恶心着罢。”。
凝灰阁乃是一座六角阁楼,象征卦象六爻,在建筑多以矩形和方形为主的皇城十分突兀,但却是圣上亲自设计的,为表心诚,去凝灰阁楼精心斋戒的人也都不一般。
“从未见过女子能同本王一道的斋戒,皇兄也太过骄纵下人了。”靖清弟胞弟,裕王斜睨着同她一道前往凝灰阁的容显资。
容显资神色端庄,面不改色,在前引路的孟回听见了,陪笑道:“裕王殿下,此乃祭祀,容姑娘身上担着三大殿的担子,是该来的。”
裕王是靖清帝的庶弟,当年内阁逼靖清帝以皇太子身份即位,惹了靖清帝,登基第二年,靖清帝便提了自己庶弟做裕王。
那时新帝年少气盛,却忘记自己也是“兄终弟及”才坐上了龙椅,此后漫漫长夜,靖清帝都担心着自己这个庶弟,不敢把他放太远,又不想收回自己的话。
宋栩作为当朝首辅,自然也要前往凝灰阁,他看着容显资,冷笑一声:“你如今,也算有几分本事。”
王祥瞥了眼被冷嘲热讽的容显资,心下一笑。
只有另外一位,看着容显资良久,王祥拍拍他:“指挥使大人,莫看这女子了。”
扬州卫指挥使看了半晌,才沉声道:“我见过你。”
容显资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大人好记性。”
扬州卫指挥使又道:“你是那个仵作。”
说话间,众人已行至凝灰阁。在兰婷兰司赞的引领下,一行人沿着木阶缓缓登至顶层。
凝辉阁内呈中空六角形,每边设一静室,每层共五间厢房与一处楼梯口,楼内仍有一六角阁楼,故回廊密闭,内侧是房间的门扉,外侧为墙壁。
兰婷敛衽一礼,沉声道:“各位大人,祭祀前需斋戒两个时辰。各静室内已备好熏香,时辰一到,奴婢便来接引诸位前往祭祀大典。”
一旁的孟回随即补充:“祭器稍有微恙,陛下特旨今年增此诚心之礼,还望各位大人静心虔守。”
语毕,其余随侍皆躬身退下。
自楼梯口起,依右而行,五间静室分别由王祥、容显资、宋栩、扬州卫指挥使与裕王入内。
六间厢房陈设如一,皆只设蒲团、矮案、青烟袅袅的熏香与一扇素屏。
阁楼通体以老紫檀木构筑,因暗合八卦布局,整座凝香阁呈现出严谨的对称之美,行走其间,自生庄肃之气。
眼下纵使再多话,众人也不敢多言了,陛下甚重祭祀,上一任阁老便是不敬清规惹了陛下。
宋瓒身为锦衣卫佥事,自是在夏祭时看顾祭坛。
此时一位百户走至宋瓒耳边低语:“东西放好了。”
宋瓒应该松口气的,可看着远处的凝灰阁,他眉结不解。
宋栩心下隐隐有些发痒。
依礼制,斋戒分作散斋与致斋。散斋时居于自宅,需不饮酒食荤、不吊丧问疾,亦不得与妻妾同房。
待致斋之期,方移居斋宫。
想起前几日散斋时,宋栩明面上虽也焚香茹素做足了样子,暗地里却仍是纵情声色。
许是因着未曾破戒沾染荤腥,他竟觉得自己依旧老当益壮,精力不减当年。
此刻四下寂静,宋栩神思便不由自主地飘远了去。
香炉中青烟袅袅,在厢房里缓缓盘绕。
王祥跟随靖清帝多年,斋戒之礼自是虔诚无比,此刻正跪坐得端正庄严。
忽而,一只冰冷如尸的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那寒意直透骨髓,让他连挣扎都僵在了一半。
他拼命转动眼珠,余光瞥见容显资正贴在他身后。
“当日在云鹤坊,玹舟明明已经足够恭谨,”她声音低哑如碎冰,“你为何还要逼他?”
王祥刚要怒斥,却觉下巴猛地一痛,喉头仿佛被什么碾过一般,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响。他拼命想要挣扎弄出动静,容显资却轻笑起来。
眼前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