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显资并不想宋瓒知晓自己眼下的武功,她眨巴两下看向宋瓒,一脸懵懂。
望着容显资这鲜少在他面前出现的天真模样,宋瓒张嘴,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她笑笑:“没什么。”
这间酒楼同云鹤坊最大的差异,便是云鹤坊的菜样名称要附庸风雅一些,九天阁则十分暴虎冯河。
容显资是一个不喜欢管“拍黄瓜”叫“粉身碎骨小青龙”的人。
但她想去云鹤坊了。
想云鹤。
尤其在宋瓒喂她的玉筷递在她嘴边时。
席间一半,容显资心里闷着的气终是有些不畅,她随口道:“我要去方便。”
宋瓒轻笑着看她,朝一旁的侍女道:“给夫人引路。”
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掐了掐指骨,容显资不动声色出门去。
九天阁的净房在后院,颇有一段距离,容显资跟着侍女,一路上有好事之人朝她投来或不怀好意、或好奇探寻的目光,她皆视若无睹款款走过。
然在一拐角处,容显资却被一力道猛然扯进一房内,引路那侍女也被人捂住了嘴,满眼惊慌地挣扎着。
一道寒意刮蹭着容显资,她淡定侧目,是一三角眼的中年男子。
似乎有些眼熟,但连日来遭难太多,容显资有些不确定在哪见过了:“你是何人?”
这男子冷哼一声:“容姑娘自个攀了高枝,这么快就忘了公子的人了?”
这话给了容显资线头,她终于想起在哪见过这人了。
此人是杨宗的手下,在成都府救玹舟时有过一面之缘。
容显资淡定推开脖上刀刃,转头冷冷看着来人,并不回答。
那人被容显资看得有些发毛,攒起一口气凶神恶煞:“妖女看什么看,我家公子为了你,落得现在下场,你却第二日就同杀人凶手鬼混在一处,我这就杀了你,替我公子报仇!”
他猛然举起刀,朝容显资扎去。
在刀刃将要碰到容显资喉梗的刹那,容显资单手钳住来者胳膊。
倒是有几分武力。
容显资病重未愈,接下这一刀有些惊险,她沉了沉气,眼底尽是不耐:“难不成我还给死人殉情不成?”
话语一落,那男子脸色顿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待他反应过来,容显资一脚踹飞此人一丈远,随后抬脚踩在那人脸上。
“是我求他来救我的吗?他自己…蠢,非要来送命,干我何事?”容显资咬字极重,那个蠢字她甚至觉得带着她的血肉。
她脚下用力愈发猛,甚至能感觉到男子脸骨有些碎裂:“他一死,我不跟着宋瓒,怎么活?”
她这么招摇,当然是为了来让人寻她。
但当她想起这男子的脸时,也记起了玹舟的在马车上说过的话。
——我已召齐所有愿死命的人来。
这般对玹舟忠心耿耿的人,还这般武力不俗,早死在那箭羽之下了。
玹舟对她的事,都是倾尽全力的。
何况当初杨叔在成都府亲眼见她从宋瓒房里出来后,仍言只听她吩咐。
若真是玹舟的人,不会对她如此恶语暴行。
踩着男子脸的容显资敢肯定宋瓒就在不知何处听着此间动静,尤其是她留意到男子哪怕痛极也不敢还手的屈辱眼色。
所以,你是背叛玹舟了,是吗?
容显资眼睑微眯,松了碾着男子脸的脚。对方挣扎着起身,却在下一刻,脚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痛极张口,咆哮还未发出,舌根一凉,一个字嚎不出来了。
染血的刀子被容显资随手一抛,她转身扶起被吓傻的侍女:“不会说话惹我不悦,舌头就没必要留着了。”
她莞尔一笑:“我不挑你脚筋,你且爬出去找人,没准脚还能好,毕竟我还病着,估摸你腿骨碎不了太狠。”
说罢,没管这男子惨绝人寰的叫声,兀自扶着抖如糠筛的侍女走了。
我居然还听不出宋瓒的步子,得想法子明白这内力到底怎么用。
容显资不动声色想着。
容显资回到厢房时,宋瓒还坐在原处,只是她向下一看,极重仪态的公子,用膳的凳子却不是她离开的位置了。
她带着怒气上前,抬手打翻了宋瓒的茶杯。
宋瓒状若无知看向容显资,可眉梢间的欢喜却藏不住,他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容显资梗着身子:“明明是你杀了人,怎么寻仇寻上我来了。”
宋瓒装得一副才了然的样子,他牵着容显资的手拉她入怀:“怪我,以后我都陪着你,欺负你的人呢?”
容显资别开脸,咬着下唇:“我收拾了。”
她又转头怒目看向一旁的掌柜:“你们这里怎么回事,连这点安保都做不好?”
那掌柜头似鹌鹑般低下,也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