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瓒安排了一婢子隔着暖套托着容显资的链子,叫她走得倒也没费几分劲。
散桌里有客人识得宋瓒这玉面阎罗,大着胆子仰头朝雕栏看去。
旁边一人耸耸他:“这镇抚使不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吗,他身后那女子是哪家小姐啊,看着这大人还挺宝贝她。”
另外一人啧了一声:“这哪知道,能被宋府看上的姑娘,是你我能见到的?”
被啧的人反驳:“可京城贵女里,有几个身量这么高的,还不让人猜着玩?”
那仰头窥探的人眯着眼睛,呐呐自语:“这不是季家公子归京那日,从他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吗”
刚刚还兴致勃勃猜人的人听见这话赶紧拍拍他:“那个为了女色要包庇杀母凶手的季家独子?你在说什么,那女子现还关在北镇抚司。”
猜出容显资身份的人砸吧两下,肯定道:“就是她错不了,那个身量那张脸,还有那气质,见了一面就绝不会认错。”
同桌的人还想反驳,可突然想起来,关那季公子未婚妻的北镇抚司,可不就是这宋镇抚使的地盘吗?
相互之间对视一眼,好像窥见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天机,都慌乱地埋头夹菜。
“吃菜吃饭,来来来我给你满上”。
厢房极大,正对门是一扇朝着湖泊的支摘窗,正中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圆桌,已经摆上不易冷的羹汤和糕点。
包厢内侧,还有一道梨花木镂空山水屏风,屏风后设一湘妃榻。
容显资刚落座,便有婢女鱼贯而入奉上佳肴。
那掌柜恭敬开口:“宋大人,今日兰大人也在坊内。”
容显资皱眉看去,即使宋兰二人交好,这类酒坊也不当擅自泄露客人罢。
却见那掌柜极快地同容显资对视了一眼。
可不知怎得,宋瓒似乎想到了什么,怔了一下,并未斥咄。
待菜肴上齐后,掌柜和坊里的婢女便都退下了,只剩容显资和宋瓒以及宋府的丫鬟。
厢房内炭火温然,宋瓒极为自然地用一旁备好的湿帕净手,柔声道:“麒麟踏雪是此间特色,要试试吗?”
他以为容显资会让他打开锁链,可出乎意料,容显资只是点点头。
难得的顺从让宋瓒心花怒放,也没让婢女布菜,亲自拿着银筷夹了递到容显资嘴边,近乎狎昵地碰了碰她的唇瓣。
容显资低头吃下,细嚼慢咽后方才开口:“我不想见到兰席。”
宋瓒一霎那没反应过来容显资话里的意??x?思,想明白后笑了一下:“自然不会叫他来打搅你我。”
他又舀了一勺子芙蓉燕羹:“待我伺候你用完膳,我去寻她,你在此间歇息片刻。”
“你寻他?你们有什么要商议的事不应寻个好地方,怎么会在此时。”容显资问。
宋瓒想到自己寻兰席之事,有些许不自然:“你若不喜,我便不去了。”
容显资摇头:“你现在就去,我会更高兴。”
这话宋瓒只当没听见,继续伺候容显资,还没吃几口,容显资就别过头:“吃饱了。”
宋瓒轻笑:“你何时只吃这点猫的食量?”
容显资冷冷看去:“你被踹一脚快死了,第二天就能胡吃海塞了么。”
闻言宋瓒手头一慌,连忙放下,想了片刻,又低声:“你的伤未损根基,不伤性命。我会好好养护的。”
容显资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向那屏风后软榻:“痛死了也算‘快死了’。”
她和衣躺下:“你且去寻兰席罢,我困乏了,你晚些回,叫我好生睡会。”
宋瓒隔着屏风,看着容显资似雾似烟般的背影。
“你有事便找此间掌柜,让他寻我。”。
“孟回,你可知我为何要选在此处吗?”王祥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头攒动。
云鹤坊的选址极佳,正面临街,背面临湖,想要俯视小人烟火也好,想要闹中取静也好,都可来此处。
孟回站在一旁,恭敬开口:“儿子怎么哪里能知道老祖宗您的智慧?”
王祥没理会孟回的恭维:“今日冬月甘九,那个什么容显资,昨个生辰。”
他幼时就伺候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净身极早,嗓子阴柔:“被绑去宋府快半月了,要是有什么能出来的接口,也就这两天了。”
孟回一愣,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今日王掌印比同季玹舟相约的日子早了些时辰到这云鹤坊,往日只有旁人等他的,哪有他等旁人的。
却听见王祥开口:“去,把宋大人请来,同我一叙。”。
待宋瓒的脚步声走远后,容显资才起身,她看了眼从宋府出来的婢女:“我肚子不舒服,要去行清。”
婢女低头:“奴婢跟着夫人伺候。”
容显资也未想甩开这婢女,径直起身,那婢女想上前托着容显资手上锁的链子,可容显资想到了什么,皱眉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