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姑娘再要强,你也得去哄啊。”季筝言状似随口。
宋瓒皱眉,脸上全是无措:“凡是我能寻得的好东西,我都送了。”
他又低头看着雪:“但她不喜。”
这话说得含糊。
不喜送她东西,还是不喜送的东西,抑或是不喜欢别的什么。
宋瓒不愿细想。
“你别把人一直关府上,本来这宋府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季筝言皱眉,骂着这个京城最显赫的府邸。
她拍拍宋瓒:“带人在京城转转,什么酒楼戏院之类的。你把人这么锁着,再价值连城的宝物,再山珍海味的东西,都没什么意思。”
宋瓒茫然抬头。
季筝言担心再多言就露馅了,推推宋瓒:“快进去看看,容姑娘醒了没。”。
宋瓒刚进屋,就看见容显资挣扎着起身,他连忙将药放在一边,轻手扶起容显资,刚想在她身后放半枕垫着,却听见容显资道:“你抱我去窗边软榻。”
“窗边寒气重。”宋瓒道。
容显资虽睡了会儿,可腹部还是作疼,她有些不耐:“你这拔步床像笼子,我不想睡这。”
宋瓒不再多言,将容显资抱去软榻。
他又端过汤药,轻吹几下,确定冷热合适,舀了一勺到容显资嘴边:“先喝药吧。”
那中药味闻得容显资难受,她别过头:“我听见季夫人的话了,东西呢?”
宋瓒端着药的手僵在哪:“那东西我闻过了,药效不比这碗汤药好。”
此话宋瓒并未说假话,那府医也是捡得他私库里的东西。他镇抚使干得勾当,私库本就金贵药物多,又是给容显资熬药,更是寻得最好的。
容显资抬手打开那汤药,但宋瓒拿得稳,只洒出来些许,并未打翻。
她语气厌恶:“把季夫人的药给我。”
宋瓒还是那句话:“这碗药,药效更好。”
那腹上的伤疼又蔓上来,容显资侧躺在软榻上,脸色惨白:“我喝不了中药,你把东西给我。”
“我说了,那药的药效不好。”宋瓒端着那碗药,眼底晦暗不明。
此时一丫鬟敛声屏气,端着各色茶食果子进来,放在软榻边便出去了。
宋瓒扶起容显资,柔声道:“乖,听话,喝药,良药苦口。”
他轻轻喂了一勺,可容显资唇抿得紧,根本喂不进去。
他看着将嘴唇咬得死死的容显资,看着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
忽然,他将碗中汤药尽数喝下,随后,覆唇而上。
他喂得极其小心,哪怕容显资将他唇舌咬破了也没多用一分力。
待容显资将汤药全数咽下后,宋瓒才离开她的唇。
他看着容显资开裂的唇有了水色,连忙给她喂了个玫瑰金桔。
容显资并未挣扎,几乎是抢着吃了那个蜜饯,一个不够又连塞了好几个。
宋瓒看着容显资因为吃蜜饯而鼓起的腮帮子,轻笑一声:“你不爱吃太甜的,我让她们备的花香酸口……”
话刚说到一半,容显资突然干呕起来,随后趴在软榻边,呕吐起来。
刚才喂下去的药,竟全吐了出来。
宋瓒的浅笑还挂着嘴边,他看着那一滩汤药,一股不可言明的慌乱在心底疯长。
他甚至有些挪不动自己手脚。
容显资还是那个呕吐的姿势,趴在榻边,久久没抬头。
倏忽,宋瓒看见地上那滩药中间,多了一圈涟漪。
接着,那涟漪变得多了起来,也越来越密。
这是他第一次见容显资落泪。
那股不可言明的慌乱几乎将他淹得喘不过气,他想扶起容显资,却被她躲开。
这一躲让他连再碰她的勇气也不敢有了。
容显资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筋骨,她躺在软榻上,双手掼住脸,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十指绷得惨白。
最开始呜咽声还能被手掌捂住,随后从指节漏出,开始有了清晰的声,最后爆发为铺天盖地的嚎啕。
容显资将自己蜷缩起来,她抽搐开口:“我说了我喝不下,喝不下中药,我说了,我说了的啊……”
宋瓒就那么站在了那里,逆着所有的烛光。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石磨过,说不出什么。
他手脚慌乱拿出那两个药瓶子,倒出一枚药想喂给容显资,却无从下手。
如果容显资多哭一会,或许这些委屈和悲切还能泄出来。可她慢慢连哭也哭不出来了,因为腹上的伤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