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目视前方说出这句话,她从来没设想过这个角度,所以愣了一下。
他好像没有放弃。
这是安渺忽然冒出的念头。
她以为,她拒绝他以后,他们就再次稳定地回到朋友的关系之中,但裴渡似乎不这样想,他好像,没有想要就此结束。
但她真的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多耽误他的时间呢,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那么多人用了那么多时间,也无法改变她。
到家了,车在小区门口减速,她视线瞥见裴渡在调整空调的风速,又眨眨眼,很晦涩地开口,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场:“可是,我那时候,不是拒绝了吗。”
她一直觉得,喜欢就喜欢,拒绝就拒绝,话讲清楚,关系才会明朗,不至于不明不白。
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与其花在她身上,不如去做会有结果的事情。
车穿过一片接一片错落的树荫,他的侧脸就在掩映下明暗起伏,看不出情绪,也不愿过多展露。
车在位置上稳稳停下,没有偏移,像树,像规则,像谁很难被撼动的心。
这世界上轨道那么多,不是每一条都能被人为改变,难掌控的事情太多。
“你说得对。”
大门拉开,他的声音很轻易地融合在风里,平静又残酷:“是我忘记了,你已经拒绝过我了。”-
接下来的一周,她和裴渡唯一的联系,还是她出门丢垃圾遇到许阿姨,阿姨问她怎么回事,不是那天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吗?
是啊。
她也觉得惆怅,不是在上车之前还好好的吗?
但除此之外,他们确实没再发消息。
他为什么不找她,她大概能猜到,但要她给他发什么,她也觉得没有合适的内容。
安渺一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说那句话,一边又觉得自己悬崖勒马得很对,只是没谈恋爱、谈及爱情,都尚且如此,万一真谈了,出点什么问题,岂不是可以一辈子不联系。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她有时候都想劝裴渡了,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要看脸,娱乐公司一抓一大把,性格又不是好成什么样,以他的条件有什么谈不到的呢,何必和我死磕。
安渺叹了口气,觉得创世之初,其实就不该发明爱情。
一点点的甜蜜瞬间要用很多眼泪去换,至少在她的经验看来是这样,一点也不划算-
周一,大四开学日。
早七点就有年级大会要参加,安渺想了想,还是提前一晚到了学校,以免第二天早起。
寝室的闹铃从六点就开始响,直到六点半,她和室友才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她们火速刷牙换衣服,早餐都来不及买,一人从箱子里抽了个早餐面包就开始狂奔,终于踩点到了。
动员会持续了三个半小时,讲了学年安排、毕业论文、考研时间、就业方向四个大类,台上的领导不停在换,安渺从大量的官腔中提取到了少量有效内容。
等她从礼堂出来,感觉早餐面包早已被代谢完,有点儿饿了。
现在正好是午餐时间,她还没来得及跟何瑶筹划一下吃点什么,又接到新的通知,说有个讲座,每个班要派十个人参加。
没人愿意主动报名这种东西,理所当然地,名额就落在各个课代表身上,安渺再次被抓壮丁,只是她动作快,在进下一个教室之前,及时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
她跟何瑶都有职务,小纪和姜姜已经美美离开,安渺坐在后排靠门的位置,把下巴垫在饮料瓶上,百无聊赖地看向黑板。
“你说我们几点能吃上午饭?”
“四十分钟总能开完这个b会吧,”何瑶活人微死地叹气,“希望十二点半能放我们走,吃完我必须睡个午觉,好困。”
很可惜,何瑶的预估失误,四十五分钟过去,讲座依然没有结束,台上的人激情澎湃,活力四射。
要不是买了瓶含糖饮料,安渺现在真要饿晕过去了。
宣讲人不仅自己兴奋,还要拉前排观众跟他一起兴奋,有个女孩子被抓上讲台,配合他完成游戏。
何瑶推她,“那个女孩子也是金色头发诶。”
艺术学院,染发很常见,金发就更常见了,安渺抬头看了眼,觉得那女孩儿耐心真不错,头发长度都到腰了,洗头肯定要很久吧。
她撑着脸:“有一点区别,我的是白金色,她的偏亚麻金,会棕一点点。”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开始刷手机消磨时间,结果忽然听见“咚”地一声,前排传来骚乱。
安渺抬头:“怎么了??”
“我靠,那个女生好像晕过去了,”何瑶起身往前看,“我就说不能一大早开这么多活动吧,说不定有人没吃早饭的!”
“低血糖了吗?”
安渺猜测着,翻开包想看看有没有糖或者巧克力,但很遗憾,什么都没有没找到。
好在有人带了小面包传过去,安渺隔着重重人潮,看不清台上的情况,只能隐约从对话中分辨,那女生似乎醒了,面包太干,她咽不下去。
不知道哪个老师在喊:“底下不是有新生招待的棚吗?哪个同学跑得快,拿两瓶可乐上来!”
“大家分散一点,不要围得太拢,容易闷到她!”
人潮消散开,安渺探着脑袋超前看,那女生还半躺在地上,被一个女老师搂在怀里,一边掐人中,一边掐虎口。
大概是刚晕过,那女生脸色和唇色都是白的,应该就是低血糖了,喝点可乐能缓过来。
她这么想着,正收回视线,忽然听到前方砰然一声,是大门被猛然推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