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野花,皇后也这般小心细致?”
这话说的,总叫温渺觉得其中有几分酸劲儿。
只是一朵花而已。
温渺偶尔会对乾元帝过分强烈的占有欲而感到无奈与好笑,她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并不抬头地熟练回应:
“……这朵花是陛下送的。”
从做好了接受皇帝感情的那天起,温渺便也做了余生相伴的觉悟,因此不管自己心中的情意到底动了几分,她都会很自然地做出这些举动,一方面是不愿意浪费对方的心意,另一方面则是想要维护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是一种无关记忆,潜藏于温渺本能的反应。
这样的温渺,怎么能叫人不喜欢呢?
原本还对这朵被皇后温柔捧着的野花,心生读妒意的乾元帝瞬间就被安抚好了,他哑声唤着“皇后真好”,待温渺结束了手里的事,两人才一起坐下准备用今日的雍食。
近来皇家人礼佛,凌云寺内准备的都是斋饭,口感清淡,乾元帝自觉皮糙肉厚,吃什么都行,只是见那寡淡的菜触到了温渺的唇瓣时,忍不住心生歉疚。
温渺仅一眼就知道乾元帝在想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陛下,偶尔吃吃斋饭,也有一番滋味的,而且……”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没有那么难养。”
昨晚睡梦中窥见的那些记忆里,温渺发觉自己好似也挨过饿、忍过寒,只是等她想要细究过往画面时,却被送出了梦境,心中怅然空落。
乾元帝低低应了一声,瞧着斋饭沉默片刻,总结道:“但朕想将皇后养得极好。”
温渺莞尔,决定换个话题,她给乾元帝夹了块豆腐,问道:“陛下喜欢吃吗?”
“……喜欢。”
乾元帝想,真的没办法具体分辨自己到底喜欢吃什么,只要是皇后给的,他吃到嘴里都犹如珍馐,哪里会有不喜欢、不好吃的?
于是,今日陛下寻找偏爱食物的环节又失败了。
温渺吃饭文雅秀气,饭量也没那么大,等她用完后,乾元帝很自然地将那份剩下的饭端过来,准备一同吃掉。
温渺愣了一下:“陛下,那是我吃过的……”
此前在宫中进餐形式与眼下不同,故而这情景也是温渺第一次见。
乾元帝倒是好整以暇,仗着此刻屋里只有他们两人,吐字清晰道:“朕连皇后的水都喝过,吃几口皇后的饭便不行了?”
温渺瞬间满脸酡红,面容秾艳如盛开的牡丹,却也挡不住眉眼间的轻恼羞愤,“随你吃去!”
……这人简直过分流氓了!
凌云寺内的僧人一贯有早课,老老实实礼佛的众人也将跟着念经祈福,对神佛不见几分敬畏的乾元帝饭后招手,叫徐胜进来,好将那些有关于睿亲王妃赵氏的过往说予温渺——
“乾元二年夏,睿亲王府内三等侍女明春打碎一盏琉璃灯,被王妃赵氏杖四十,当场而亡,对外称病故,尸体埋于王府后院。”
“乾元五年冬,睿亲王身侧侍从端午拒绝向赵氏告知王爷去向,被当众打死,对外称端午冒犯主子,后被睿亲王寻人下葬,以金银安抚了其亲眷。”
“乾元七年春,赵氏差人将府内三等侍女张莺的活契改为死契,给睿亲王世子收为通房,一年后有孕,因月份大喂堕胎药而亡,埋于王府后院。”
“乾元十一年秋……”
徐胜手里拿到的东西,均是前一夜承影卫提早整理好的,其中许多内容进行过删减、简化,免去了其中的丑恶腌臜,却也足以叫人见得赵氏身上所背负的命案。
正如温渺所想,诚如赵氏那般随意张口将县令之女说为贱籍,本身便是此行的惯犯,只是对方所行之事远比温渺想象的更为恶劣可怖。
就像是一把刀,将这个时代藏起来的恶事刨开,鲜血淋漓地敞开在了温渺的面前,叫她有些猝不及防。
——即便这已经是经过简化的内容,而那些事实,将会比之更残忍数倍。
时代的差异性对失忆后的温渺造成了冲击,她胸口闷痛,愣愣回想着徐胜说出的话,眨眼间便顺着侧脸落下一滴温热的泪。
那是一条又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可、可在这里,怎么就如此不值得珍惜呢?
见温渺面色发白,乾元帝立马让徐胜出去,小心握住温渺的手,轻轻抚拍着对方的后脊,以作安抚。
“……别怕。”
乾元帝喉咙中哑了哑,他深知温渺从前所处的世界是多么和平美满,如今骤然得见大楚盛世下的阴暗面,定然会心中难受,生出反感的情绪。
可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他想要温渺与大楚结下更多的牵绊。
乾元帝将静坐在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温渺直接抱到自己怀里,小心拢着对方耳畔的碎发,低声道:“从前他们无处伸冤,但这回不一样……”
他吻去了温渺面上的泪,在对上对方怔愣的眸光后,说:“这一回,他们的冤被你看到了。”
大多世家、官员都不会插手管的,被大楚唯一的皇后看在了眼里。
那些命在这个时代或许并不值钱,可温渺在乎。
……那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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