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虎薇重重肯定:“好,特别好!”
“我今天第一天报道,只是熟悉熟悉,但是里面的氛围跟之前在派出所完全不一样,每个人都在忙碌、紧张、焦虑,太刺激了!”
“啊?”熊幼美懵了,不能理解:“这有啥好的?”
“这意味着以后我也会这样,承受很大的压力,你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
“没感觉啊。”
唐虎薇是天生的冒险家,她不怕伤痛,不怕压力,身体里常年驻着风和火,紧张和变化才是她的提神良药。
相反,熊幼美的人生是花团锦簇的山谷,橙红色的落日、暖金色的山脊、青蓝色的雾霭、粉白紫红的花朵、苍翠欲滴的草木……温暖而斑斓的生活才是她的能量源泉。
周末唐虎薇提着一盒点心匣子去了原来的派出所,熊幼美闲着没事,和她一起溜达着过去。
她望了望白茫茫的天空,推测:“最近可能有雪,你还要搬出去吗?”
“嗯,市局有单身宿舍可以住,看完所长还有同事就要回去搬家了。”
“林姨拦着咋办?”
唐虎薇沉默,默着默着叹口气,面对亲生父母她也颇为束手无策。
“她拦不住我,我一定要走,她也许以后会理解我,也许不会理解我。”
她看着前方喃喃道:“我今年十七岁,她生下了我,养育了我,所以我会给她养老,可是我有时候会感觉我不再爱她,有时她的冷眼讥讽又会刮伤我,也许是我爱她,但是她不爱我这个不符合期待的女儿。”
爱与不爱是每一个人几乎时刻都在纠结的事情,我的母亲这样做是因为爱我吗?我的父亲是不是更爱男孩?我的丈夫究竟是爱我本身还是爱我的生育能力?
比起后者,前两者的伤痛与纠结要更漫长,因为父母几乎是伴随一生的课题,那条消失的脐带勒住彼此的血管,互相折磨与伤害。
“没事儿,你是个人,应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林姨那里我让我妈帮着劝劝,也许以后她老了就能看开了。”
唐虎薇吸吸鼻子,从后面搂住她揉乱她的卷毛,“小熊,你越来越会安慰人了。”
“我也会长大好吗,从派出所回来我们去趟邮局呗,信纸和邮票快没了,要多买点存着,等下雪再去就不方便了。”
“好。”
唐虎薇一进派出所,大家意外又高兴,很热情地招呼着,唐虎薇笑着寒暄一圈后进了所长办公室。
对她来说,所长是她的领路人,也是她的半个师傅,她想告诉他自己这段时间的成长和见识。
点心匣子留在了外面,熊幼美打开,招呼大家一起吃,围着炉子吃点心,空荡荡的胃里舒服多了。
“你们饿得这么快,最近很忙吗?谁家又吵架了?”熊幼美不放过任何一个闲打听的机会。
现在还不忙,所以大家也有心情边吃边放松地唠唠嗑。
“今天还没人来报案,可能是天冷,大家也消停了,夏天热,大家心浮气躁容易有矛盾。”
“那也挺好啊,给你们减少工作量,冬天整天在外面跑也挺受罪的,尤其是下雪,自行车都骑不动。”
一个圆脸的小民警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激动地说:“没错没错,我本来骑车就骑不好,万一下雪了,我这屁股和这腿就要遭老罪了,还是现在这样清闲好,最好一个冬天都闲着。”
其他人还没说话,外面突然变得闹哄哄,他们同时回头,原本哭闹不休的四五口人被看得顿了一下,紧接着赶紧续上刚才的哭骂。
“这个杀千刀的小偷,偷谁不行,偏偏偷我家的,我家准备过年吃的肉啊,还有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的压箱底的钱啊,都被这该死的小偷偷走了啊!”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您在天有灵,一道雷把那见鬼的小偷劈死吧。”
民警老林提醒:“咳咳,谨言慎行,别整这些神鬼啊。”
颤颤巍巍地老头上前死死握住老林的手,唾沫纷飞,极为愤慨:“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我家遭贼了啊,好东西都被偷走了。”
熊幼美认出这是他们隔壁大院的人,住的是纺织厂的工人。
离这么近的地方遭小偷了?熊幼美大惊,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感觉哪哪都不安全了。
还好现在在派出所,小偷不敢来。
唐虎薇和所长听见动静走出来,小虎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问话,又后知后觉停住脚步。
所长上前了解情况,那家人早上起来去厨房做饭,发现壁橱锁着的肉没了,家里的菜刀也没了,再仔细一查,藏起来的钱也被翻走了。
“有多少钱?”
“一百一十四块八。”
这个数额算是比较大的,而且不知道这个小偷是不是第一次作案。
“你们没听见一点动静吗?”
“没有,白天上班都累死了,晚上睡熟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倒不好办了,“总之,我们现在先去你们家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警察同志,我们家的东西和钱还能找回来吗?”
“现在还不能保证,先去看看情况吧。”
老林带着几个年轻人过去,剩下的民警看向那个小圆脸,“你小子嘴是乌鸦嘴啊?”
圆脸民警摸着头嘿嘿笑,又憨又傻。
熊幼美觉得他这个形象挺讨喜的,可爱笨拙的新人警察,不错不错,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取材。
买完邮票,熊幼美在回去路上和小虎说起自己的想法,她问:“那为啥不写我的故事?我也算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