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蠢的,是不?”庾璎忽然笑了,灯影一晃,她仰头,抹了把脸。
“嗯,园子姐也知道,但是感情这事。。。。。。。不不不,不应该说是感情,应该说人,有些亏是一定要吃到嘴里去的,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的。。。。。。”
“这话园子说的吧?”
佳佳点点头。
“她现在呢?在哪呢?干什么呢?”
一眨眼,庾璎认识园子,也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还那么蠢吗?”
“没有没有!”佳佳说着就翻开手机,“园子姐后来去了南方,也是开美甲店,没败了你的手艺,而且她好厉害的,店越开越大,后来变成了品牌店,再后来好像又和别人合伙开了公司,做轻医美。。。。。。”
。。。。。。
我从未见过园子,那个令我唏嘘的故事的主人公。
但我有幸,听到了这个故事的后续。
庾璎拿过佳佳的手机,先是翻了翻园子的朋友圈。
园子如今定居在杭州,她最想去看的西湖,如今抬脚便能到。
她曾经的人生理想是和爱人攒够养老钱,过四处旅行的日子,庾璎还记得。
她想去新疆火焰山,想看看那是不是真的那样热,像西游记里说的那样,庾璎往下翻,竟真的看到园子前年的发的照片,定位吐鲁番,巨大的气温计数显示地表温度62度。
园子戴着墨镜和遮阳帽,笑得很灿烂。
庾璎仍旧是风风火火的利落性子,接着酒精的加成更甚,等佳佳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点开那张自拍瞧了瞧,然后,直接把视频电话拨了过去。
“哎!”
佳佳伸手去拦,被李安燕按下去了,朝她摇摇头。
安静。
很安静。
直到,视频电话通了。
那边声音很清晰,一道女声,说了一句“咦?”然后便重新陷入了寂静。
庾璎眼睛有点红,大概是因为喝了酒吧,她把佳佳的手机立起来,放在桌子上,确保自己的脸出现在摄像头里,然后,静静看着屏幕里的人。
她坐在对面,我其实并不能看见屏幕里园子长什么样子,也不知园子作何反应,但我能听见声音。
我听见园子那声疑问之后,经过漫长如死寂一般的安静过后,终于开了口。
声音和庾璎描述的一样,清脆,好听。
她说:“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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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如何形容这个夜晚。
好像一切形容词都显得单薄而寡淡。
在这个溢满奶油香和啤酒花甜的晚上,我守着桌子一边,用不清晰的声线说了很多很多话,佳佳也是,李安燕也是,庾璎更是。
我不会觉得这些话是无关紧要的废话,那些相互的夸奖真的很动听,那些赞扬的声音即便稍显虚浮和夸大,我也觉得悦耳极了。
我当然不会因为一些夸赞,就摒弃自己所有的自卑,磨灭自己心里所有用来自戕的尖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似乎充当了一种类似粘合剂的作用。
早上,日出时,我把那只大肚花瓶亲手砸碎了,在溶洞口。
深夜,热闹里,我又把那些碎片一一拾起了,把它们重新黏合在一起,不过不再是大肚花瓶的形状了。我希望我把它们黏成一扇门,或是一扇窗,我可以透过其中,真真正正看到我自己,然后欣赏,平和而自如地,欣赏我自己。
我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对吗?
乔睿,其实也没那么差,至少在一些人眼里,我是发着光的。就和抬起头,悬着的月亮,或太阳那样。
庾璎后来喝醉了,但和园子的视频始终没有挂断,我见证了她们时隔多年重新相遇的全过程,庾璎撑着脸,瞪着眼,问屏幕里的园子:“我其实就想问你一句话,就一句,你当初,到底知不知道你那镯子是假的?”
园子笑了,笑得很轻松,很欢畅,声音仿佛破土而出。
她说,姐,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家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开打金铺的。
你知道打金铺吧?
我从小就经常看我爸干活,不吹牛的说,什么首饰拿到我手里,我掂一掂,就知道它是真是假,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