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也颇有感慨,看向窗外的点点星空。
当时太子时日无多,所以污蔑三皇子下毒,用自己身体做棋亲自让三皇子被贬。随后又猜到皇帝对三皇子的偏爱绝不会杀了三皇子,所以又在病床上向皇帝推荐四皇子,为的就是让自己亲弟弟五皇子能够避开锋芒,安稳长大。
他算定了三皇子狼子野心必然会造反,也算定了四皇子必然会成为炮灰,这时候百姓和大臣经历了无序混乱会格外怀念太子,也会格外贪恋五皇子带来的和平,有助于五皇子坐稳朝政。
以身做棋、拿命豪赌、借刀杀人、谋定后动,一下算了好几步,可以说是聪慧至极。
安平帝点头:“经过了这么多风雨,有兄长算无遗策,有表叔替孤鞍前马后,寡人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不敢当!”萧辰赶紧一步退后,行礼,“是臣的本分。”
萧辰的大姨母生了皇帝,五皇子论理应当唤他一声表叔父,以他立下的汗马功劳这一句叔父也是受得,不过萧辰谨慎惯了,绝不僭越半步。
安平帝赶紧扶起他:“依照您的意思,今后当如何?”
“朝局初定,天下要做的事太多,抚恤孤寡、整顿官场、安抚百姓、恢复民生,就连边防也应当加强……”萧辰蹙眉,“最重要的是,是消除余孽。”
安平帝连连点头,信赖看向萧辰:“老三虽然被你与母后里应外合……但他的余孽犹在,有许多躲在暗处的,防不胜防。可是朕又无法调度京师兵力……”
说也好笑,太上皇病了好几年还被三皇子夺了位,可三皇子被萧辰斩杀后太上皇第一件事就是将兵权都收拢到自己手里。
安平帝这皇帝也做得憋屈,连批阅过的奏章都要先送到西山由太上皇同意后才能出。
“圣上请稍安勿躁。无论如何太上皇是您的父亲,有个孝字在前头压着。”萧辰说得不紧不慢。
“朕也知道。”安平帝的语气里有遮掩不去的焦躁,“朕要是要收拢人心,就得不像老三一样不孝不顺!”
“因此臣请求暗中查探。”萧辰开口,“请皇上莫要封赏臣,反而疏远如敌,臣愿在暗中为殿下查访布局。”
“这……这怎么能成?”安平帝惊讶睁大眼睛,“朕要封赏的第一个就是你!诏书都写好了!”
“圣上请将那诏书撕毁,如今朝中山头林立强敌环伺,若圣上抬举臣,反而让那些人找到了靶子,定然会着力挑唆圣上与臣之间,反而不利于暗中查访布局。何况——”
“何况当初臣做了大不敬之事,亲手砍了龙子凤孙,圣上若封赏了我,三皇子余孽只会人人自危,生出事端,圣上疏远了我,那些人才会安心为圣上做事,毕竟当初朝中大臣大半投靠了三皇子,或为懦弱或为功名,此时只怕都在忐忑,担心臣权柄在握后秋后算账。”
安平帝明白过来,心中也同意了大半。他即位后也是这么想的——尽量既往不咎,当初许多大臣投靠了三皇子,也在新朝为官做宰,只怕都担心自己算账,但朝中能用之人就那么多,假如自己刚上位就与大臣们作对清洗大半大臣,必然会害得人心惶惶、荒废朝政。
而现在最需要就是荒废朝政。
再说了太上皇对萧辰颇有微词,从前亲热唤他做“表弟”,可知道他斩杀皇三子后顿时变脸,不再见萧辰一面。
安平帝也明白太上皇的意思,再怎么闹腾都是雍家人的事,即使决战玄武门即使弑父弑兄那也是天子家事,要是皇帝下令要萧辰“勤王”两说,要是皇帝没下令,轮不到一个臣子僭越动手。
这次封赏的诏书送到了太上皇那里,被压到了现在,都过去了五天还没有任何要用印章的意思。
安平帝在心里叹口气:“那……就委屈……”要说表叔时想起萧辰自谦不让皇帝按照家礼称呼,就改成了称呼“萧将军”。
萧辰再次行礼:“是臣的本分。”
他显然早已经有了准备:“第一件事,就从京郊的各大寺庙查起。”
“寺庙?t”安平帝重复一遍。
“皇上没有听错,正是寺庙,须知有些寺庙早已经沾染了红尘,横征暴敛香火钱,利诱信徒,僧众聚集不事生产,金银缠身,臣怀疑三皇子最核心的王牌,就在某些寺庙里。”,香火钱养兵,僧众做私兵。
“臣打算将这里头的根基拔除个干净,好让三皇子余孽彻底被查清。”
安平帝赞许点点头:“好。”,三皇子虽然死了,可他还有儿子呢,若是余孽卷土重来将那几个儿子拥护为王,他的皇位也别想坐安稳了。
第11o章
崔氏事先特意下帖子请了四姨娘——如今的阮夫人、大娘子曼宁一起来品兰,其实是也想借机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下五娘子的婚事。
曼宁还如待嫁时一般气色容貌,一看就是婚后生活极其滋润的,阮氏也是红光满面,看得出来很舒心。
顾一昭跟在崔氏身后放下心来,自从去了西北守孝,虽然常有信件往来,但还不及亲眼所见更让人放心。
一番寒暄后崔氏就开门见山,翻出几家信件往来,与阮氏道:“这有几家想要求娶小五,你看看,可有称心的?”
一边翻出那些人选,挨个给阮氏讲解,先是一位工部侍郎,正三品,职级与顾介甫一样,但年岁要小些,才三十多岁,他的情况也简单,丧妻,有两个儿子,还有若干妾室。
好处是嫁过去直接享受权利,做正三品夫人而不用从头熬起,对方年龄大了所以父母双亡,嫁过去不受公婆气,再加上对方有儿子所以嫁过去没有生育压力。
第一个就被太太一票否决:“那些克妻男,一律不能要!”,不管是因着对老爷的那股怨气还是对临阵脱逃的三女婿的不满,都凝练成了这一句话,顺带还微妙撇撇嘴。
几个小娘子偷偷笑。
太太也毫不避讳:“嫁过去就要处置他妾室子女,先前三娘子做得那么好,结果丈夫倒是个银枪蜡样头的软骨头,临阵都要逃脱,要不是我们三娘子拎得清,只怕她也要受连累。”
自打三娘子独守庐州后太太对她也亲近了许多,一口一个“我们三娘子”,从前因着大姨娘所生的那些嫌隙也渐渐被岁月涤荡干净。
“听说是瞧中了五妹妹持家有方才来求娶,笑话!”大娘子从鼻孔里嗤笑一声,“他看重的还不是年轻美貌?跟他同龄的女子也有不少持家有方贤名在外的,怎么不见他求娶呢?”
旁边的七娘子瞪大眼:“大姐如今像变了个人似。”
“是啊,从前记得大姐最是端方贤淑,怎么如今这么尖锐?”顾一昭也跟着惊讶。
这回两人都不同,大姐变得直白,倒是……娘变得温柔贤淑,两人像掉个头一样。
当然是婚后过得好,所以以前谨慎的大姐变得恣意,原先尖刻的四姨娘变得温柔。
想明白了这一出,顾一昭也暗暗替两人高兴。
第二位和第三位齐齐被太太拿起:“这两位是从前跟咱议过亲事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