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喂草饼一边还不忘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惹得萧辰频频侧目。
等一切告终后,萧辰就问她:“那册页是什么?”
“这个?”顾一昭将自己装订好的本子递过去,“是每种不同配比的草饼受欢迎程度。”,算是做一个小小的市场调研,等回去后就照着本子上所记的配比继续生产后续的产品。
萧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布坊情形,却又被本子附着的鹅毛笔吸引:“此物算是笔?”
“对。”顾一昭始终用不惯记的毛笔,就自己仿照鹅毛笔削了一根鹅毛根管,“这个蘸墨水就能记,不似毛笔那么麻烦。”
“这个好,我看着在军中倒实用,或者用竹子削尖也有同样的功效?”萧辰很感兴趣。
这片马场芳草萋萋,时不时有枣红马打个响鼻,很是惬意,耳边传来马匹咀嚼青草不紧不慢的咀嚼声,温柔而和润,青草的香气淡淡弥散四周,还夹杂着马厩里干草上的阳光香。
两人站在风里,聊得投机,又一路聊着出了场口街,不知不觉间萧辰陪着顾一昭出了经历司、垾寨、烽燧,一路出了内城。
眼看着外城城门在即,两人住了脚步,萧辰忽然觉得今日怎么这段路忽然变短了?
“娘子!瞧我买了什么?!”旁边麦花拎着一兜子茨菇兴冲冲跑过来,一边激动挥舞胳膊。
萧辰这才回过神来,笑道:“我送你回城里。”
顾一昭倒觉得不用:“这一路太平,大人还是忙自己公务吧。”,进了内城就见不少军士都上前找萧辰,看着都很是急切,萧辰要是抽空再送自己一回,也不知道又要耽搁到什么时候。
“就是。”弘哥儿也觉得没必要,“世子保家卫国,难道我们就这么弱不经风不成?”今日来卫所见了不少军士让他也生了些许男儿豪情,觉得自己不能做出娇滴滴要保护的样子。
萧辰沉吟:“也罢,带一队卫兵。”,这一路没有水匪,也未曾听闻过有倭寇来袭击过,再加上江南富庶,百姓富足,治安有道,不会出什么岔子。
“不用不用。”弘哥儿连连摆手,“我顾家家丁就足够。”,一样的男子汉,萧辰已经号令前人,他却要人寸步不离保护,自尊心不允许他要保护。
见他竭力坚持,萧辰便只派了两名亲兵跟随,才将一行人送走,临走时他站在车窗外与众人挥手道别,不知道为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比起来时路的激动,回家的路上就安静了许多,顾一昭有点累,闭上眼睛靠在迎枕上养神。
可是一闭眼,就能看到萧辰的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真是好。
如果要打比方,那就像是在广袤无垠的黑夜里崩,炽燃于浩渺无垠的时空宇宙中,偶然划过茫茫平野,沉睡的草原荒野俱被点燃,绽出千万朵叛逆的星火。
可烟火虽好,她却只是个匆匆路过的夜航旅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着窗外已经又是江南一望无际的稻田,已经离卫所很远了,唯有麦花激动:“我买了上好的小茨菇,回家后叫后厨拿来烧肉,以猪油煸炒,借一点香味,只吃里面茨菇,只能闻见肉香但是不见肉,可吃起来比肉都要香,一定很好吃!”
顾一昭回过神来,将那点遗憾收回了心底,笑着跟麦花搭腔:“难道你就惦记着这个?”
“那是自然。”麦花津津有味,“人活着就为了一张嘴。”
顾一昭噗嗤一笑,也跟着与她聊起了各种吃食:江南夏天盛行的水八仙、科举高中时庆贺的鹿鸣宴、秋天的鲥鱼冬天的笋、端午的青果中秋的社饭,拉拉杂杂,心里那些遗憾也渐渐散去。
正聊得高兴,忽听得“嗖——”一声,有箭头重重射到了马车后壁的声音。
顾一昭从窗帘探出头去:“何事?”
弘哥儿也探头出去看。
外头的两名军士满脸焦急:“少爷,娘子,后面似乎有人追来!”
另一名则指着远处的火光冲天:“不好,是倭寇!”,他解释道:“倭寇登岸时为了减少退路,定会将所乘舰船燃烧殆尽。”
顾一昭与弘哥儿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
弘哥儿还算理智在线,命令车夫:“快!快马加鞭!”
麦花已经吓坏了,忙问:“那……他们应该去进攻卫所吧?”
窗户外骑马的军士声音都透着紧绷:“回禀娘子,不一定,有的倭寇不会进攻围城,而是处心积虑四处突袭,散兵游勇,让人措手不及。”
顾一昭神色严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垛集1:抽兵丁的方式。
第72章
事态紧急,已经顾不得犹豫,顾一昭当机立断:“快走,上大路!”
倭寇来江南劫掠烧杀,往日传闻里听他们的行为做派是往林地沟壑处出没,好逃过官府追捕,所以走在大路上反而安全。
而且卫所必然会全力抵抗,跟倭寇酣战起来也定不会顾上追杀他们一行人。
车夫快马加鞭,车内几人顾不得颠簸都紧紧抓住车内木头扶手,待行到高处一个小山丘,车外护送的侍卫松了口气:“应当是去了卫所,那边烽火台已经报信了。”,果然顾一昭从车窗里回头看见卫所的方向燃烧起了熊熊狼烟。
有了狼烟报信,想必附近的卫所和衙门都能够尽快有外援获救。
顾一昭微微喘口气,她们一路行过有田舍有村庄,想必那些老百姓也能看到警示,藏得藏拿武器得拿武器,不至于被动挨打。
正思忖着马车下了山丘,护卫指着前面指路:“这里有条被荒废的小路,但我知道过了桥就能直接上大路。”,如今情形当然是离战火越远越好,大家没有异议,于是马车就上了这处小路。
眼看要上石桥,石桥上没有护栏,因着少有人走的缘故下青苔横生,车夫不敢冒险,就请几位下了马车:“这里路滑,不如走过去。”
诸人便下了马车,在马车前面用心往前走,谁知还是生了意外。
马匹本就疯跑了一段时间有些焦灼,走上又寒又凉的石桥,也不知是否踩了只蜗牛,马脚一滑,受了惊就横冲直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