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昭点点头:“总有穷书生为生计所迫想跟我们合作,有时候宁可让他们多赚点,我们利润薄一点,也要结一个善缘。”
毕竟那些书生都会参加科举,日子久了店铺也能积累自己的人脉。
边安点点头,认真记下吩咐。
回家的路上顾一昭车轮陷进泥坑,差点走不了。
不过还没等她下车询问,车夫就欣喜回话:“小姐,车轮陷进路边坑里,被个好心人帮忙推出来了,现在能走了。”
“那拿些点心谢谢人家吧。”顾一昭吩咐。
车夫就拿了点心出面谢过了好心人。
澹月坞内。
四娘子正跟亲娘大雷霆。
“众目睽睽,谁都知道李宝送我了冰盒!”
她今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丢人丢大了!
“都怪你!”
“我们都已经好了!”
“我和曦宁!和大姐!和五娘子!本来都已经和好了!你被锁在佛堂里时我们都玩到一处去了!”
“你这么搅和,叫姐妹们怎么看我?!”
“你要我像你一样只有太太一人仰仗才好?!”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
她怒气冲冲,面目狰狞,近乎是嘶吼着将这些话都骂出来。
像是岩浆崩裂,又像是火山喷,海啸倾泻,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愤怒、戾气、都接着这次抒出来
这还不够,她随手抄起离自己最近的花瓶就摔到地上,花瓶狠狠摔到波斯羊毛地毯上,瓶身没有摔裂,只出钝重的响动,随后一圈一圈滚落到更远处。
这惹得晃宁更加生气,她索性又抄起身边触手可及的瓷器、摆件,狠狠往桌面、地上、柱子上摔去,落到地毯外的瓷器终于碎裂,银瓶乍破水浆迸,出无数声细碎的碎裂声。
数件不同瓷器的破裂声此起彼伏,重叠成一片心碎。
让四娘子心里有点痛快,但随后崩腾而来的却是更多愤怒,她恨恨在屋里砸东西,将自己能找到的东西痛痛快快摔了一圈。
丫鬟们先是大惊,“四娘子消消气。”假惺惺上前要阻拦四娘子,可又小心走位,生怕被砸到,所以这份关心掺杂了明晃晃的虚伪,让四娘子怒火更甚。
二姨娘挥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丫鬟们如蒙大赦,赶紧告退,二姨娘就平静坐在那一片瓷器碎裂声中,不躲也不闪,这当中有溅起的瓷盘碎片摔到她脸上,她也安安静静焊定不动,仿佛脸颊上被擦伤的伤口不值一提。
等到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遍地狼藉后。二姨娘才平静开口:
“你素来性子暴戾,恨我对太太卑躬屈膝,可自己又不得不对曦宁卑躬屈膝,又恨自己不能像五娘子一般能替娘分担。”
“娘都懂。”
四娘子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她刚才怒火冲冲进来时没有哭,知道亲娘害自己丢人时没有哭,四处砸东西时没有哭。
可这三个字惹得她眼泪掉下来。
二姨娘上前要给四娘子塞手帕:“成婚如投胎,你第一次投胎没投到太太肚里,只能做我女儿,是娘对不起你。所以第二次投胎,娘想好好帮你一回。”
“我不需要!不需你帮!不需抢旁人夫婿!”四娘子却并不接手帕,反而后退一步,狠狠道,“你我二人,从此再无母女情谊!”
她狠狠将最后的帷幕锦帐狠狠撕下来,扯到了地上,自己踩着一地狼藉扬长而去。
二姨娘静静坐在一室安静中。
良久紫浅紫筠两个丫鬟才进来,紫浅将一方染了血的帕子含泪捡了起来,藏在了袖里,却听二姨娘吩咐:“你下去吧,只留下紫筠一人。”
紫筠面色忐忑,不住看窗外:“姨娘,怎得留下我一人?何不让她们几个进来收拾?”
二姨娘却不接她话,只是笑着,忽然问到:“你是不是大姨娘的人?”
紫筠没想到二姨娘会忽然这么说,她脸上露出惊惶之色。
二姨娘神色仍旧淡淡,似乎早就猜到了:“我之前糊涂,此时在佛堂前过了这许久也该明白过来了。”
“我知道大姨娘将你安插在我跟前是想借机挑唆我在太太跟前争斗。”
“我还知道大姨娘在每个院子里都安插了人。”
“大姨娘也太看不起我,难道我在太太跟前平安伺候那么久又帮着太太管家,是个糊涂蛋不成?”
说出这么多事后二姨娘却没有面露仇恨,只是淡淡感慨:“也难为她,老爷对她比对我们都好,又给田庄又给铺子,所以她才能有金钱余力做这些。”
紫筠已经被吓傻了,她僵硬在原地,不知是该矢口否认还是赶紧跑路。
接下来二姨娘说出的话就让她更惊讶了:“让我猜猜,大姨娘的意思是挑唆我跟五娘子争斗夺李家婚事,她好浑水摸鱼从中得利。是也不是?”
“您……您都知道?”紫筠紧张得浑身僵,只能木然问,“您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让我来推进这一切?”
“不然又如何?”二姨娘凄厉一笑,“我坐困愁城,娘家只知道从我身上吸血,我手头更是除了管家攒下的银钱之外半点助力都没有,自己身子更是不争气。”
“若不是大姨娘背地里指点,我哪里找小厮,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出了大门,又怎么指使车夫等着,又如何得知李少爷的路线?”
自打被剥夺了管家权,她连外面的路都摸不清楚,娘家的亲戚们拿钱可以,但办事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她淡然说完后就吩咐紫筠:“你去转告她,叫她再帮我一次,否则我就将她安插的人都告诉老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