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自己脸红了,低头揉着腰带,半天没说话。
“看来豆蔻姐姐是不愿意。”山茶在旁边挤眉弄眼,“不愿意就回绝了吧,我邻居家倒有个秀才寻婚事,不然将豆蔻姐姐说给他也使得。”
豆蔻急了,赶紧抬头,却见大家都笑,反应过来是在逗弄她,自己脸也红了。
“我记得你几年前是愿意的,只不过这过去几年,或许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想着先问过你的意思再说。”
豆蔻就红着脸鼓起勇气点头:“是愿意的。”
当初豆蔻来煨芋居本就是想逃脱被太太许配给车夫的命运,她与边安青梅竹马,自然满心满意都只有边安。
这还是顾一昭第一次嫁丫鬟,她便张罗取了二十两银子,又备了些衣裳、几匹布给她做嫁妆。
豆蔻听说后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贵重了。”,府里小姐们的月例银子才二两银子,她何德何能能拿那么多。
顾一昭笑眯眯示意她收下:“你还是我这里嫁出去的第一个丫鬟呢。”,又示意她看布匹衣裳下面。
那会是什么呢?
是饰?是婚书?
豆蔻怀着忐忑的心情揭开衣裳。
衣裳下是一张纸。
豆蔻这几年跟着山矾简单认识了几个字,一眼就看见纸张上有自己的姓名。
她吃了一惊,拿起纸张就问;“娘子?这?”
“这是你的身契。”顾一昭笑眯眯回答,“我先前承诺过要给你们每个人放契,这便是你的。”
豆蔻惊讶不已。其他丫鬟也是。
她们都以为娘子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豆蔻反应过来后就跪在地上要行大礼:“多谢娘子!”
其他丫鬟也都有些激动,她们为奴多年,生死皆受制于主家,从未想过还有一天能够重获自由身。因此都觉得生活有了新的盼头。
顾一昭置办了一份丰厚嫁妆,丰厚要嫁豆蔻的事也传到了园子里,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艳羡:
现在谁不知道五娘子那里当差又能获得实实在在的权利,又能帮忙谋差事,如今还能给丫鬟放契?
所以想来煨芋居当差的人就更多了。
眼看着豆蔻就要走,留出一个空缺,越来越多仆从私下都托了各种手段来打听。
就连郑妈妈都在顾一昭拜见太太时开口:“听说豆蔻走了,五娘子那余留出个位子?”
顾一昭一愣:“妈妈好灵的耳朵。”
“我妹妹家有个女儿……”郑妈妈笑,“如今正好15岁左右,水灵灵水葱似的人。”
“我那里好小的庙,怎么供得起妈妈家的亲戚?”顾一昭仰头笑,很客气,“恕我直言,妈妈这样的地位,近亲我还以为都会安置到好些的地方呢,倒是妈妈要是有远些的亲戚若是不嫌弃我那里,让木兰好好看看。”
虽然是拒绝,但也给郑妈妈留了体面,意思煨芋居油水不足,不配郑妈妈的亲戚费心来做工。
郑妈妈要是有分寸的话,就应当开个玩笑,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双方面子都不损耗。
偏偏郑妈妈这些年已经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听顾一昭谦虚居然还真当了真:
“我妹妹的女儿性子慵懒,人又笨手笨脚,哪里能进听松堂和挹秀台?”郑妈妈笑嘻嘻道,“只不过我妹妹老在我耳边念叨外甥女生计,我就免不了给她寻个出路……”
她话说到这里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t觉得不对,回头看太太。
太太果然摇头:“你自己都说了外甥女不好,指给我们小五做什么?难道她是个什么糟污都收的乞婆?”
郑妈妈暗道不好,赶紧上前笑着跟太太解释。
解释了一圈,白费许多口舌,但仍见太太神色淡淡。
这之后她外甥女的名声就算是臭了,就算煨芋居进不来想塞进好地方却是不能了,连喜樱那里都不要。
气得郑妈妈姐妹冲到她家里,狠狠跟她扭打了一回,指甲将她脸上抓得稀巴烂。
*
太太无心照管家里仆妇们的争夺,她只关心大女儿的婚事,带着大女儿近来频频赴宴。
太太在苏州城里也算是一等一的贵妇了。然而贵妇们又不傻,前几年谁家跟太太说亲,她都婉拒,怎么今年又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因此待这门婚事就不大感兴趣。
即使曼宁人温和又好性子,端庄如君子,被每个太太都拉着手赞叹一句“好周全的玉人儿,若是我家女儿有你一半就好了。”,还是没有什么人上前求亲。
把太太急得,本来是畏寒的身子竟然硬生生冒出几个大红疮,连带对着往日里最爱的弥哥儿都没了好脾气。
大姐外祖母和祖母都写信过来,得知换亲之事后两位老人就齐齐病倒了。
大姐能理解外祖母的为难,一边是早逝女儿留下的骨肉,一边是自己的亲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卢家父母也愿意帮助儿子换亲,老夫人就病倒了,觉得甚为对不起大姐,甚至还写信说自己能拼出老脸不要去娘家找一个可靠的儿孙。
祖母的信也差不多,恨自己不能约束卢家,但鉴于卢家是大姐外祖家她又不能去闹,只自己心中遗憾,也想去自己娘家寻一个侄孙。
顾介甫也挺着急:“凡事讲究个长幼有序,曼宁不成婚,曦宁怎么成婚?”
谁知这时候居然有人找上门给大姐提亲。
来人是归华堂邓家的大少奶奶,进门之后喝不到一盏茶就放下茶杯捂嘴笑:“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寻常少往来的人骤然登上知府家宝地,想必夫人肯定心里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