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们都赞同,便先坐在一起核对产出和账册。
田地里交来的产出千奇百怪:“北羊十牵、猪十口、鸡鸭各二十只、野鹿5头、野麋两头、鹌鹑二十……大米十石、白面五十袋、橡子面五十袋、紫糯米五十袋……”
小娘子们就戴上了帷帽,被外院管事带着去外院仓库,对着账册清点。
三娘子嗓门大,被推举出来念账册,每次念一种:“北羊十牵”,庄头就将十头羊拎过来,确保无误后才能入库。
几个小娘子们在熟练管事的指点下认真检查羊的周身,确保没有什么问题。
旁边的大姐就认认真真在册子上在羊后面打个对号,意思已经入库。
轮到检查粮食时,顾一昭还分享了高大义的法子。
她们几个小娘子,每人又带几个丫鬟,再加上初出茅庐干劲十足,居然只用了一天就盘点完了一个庄子上的产出。
四姨娘就跟太太说来逗乐:“看来我们家养那么多管事都是吃闲饭不成?平日里哪有这么快?”
顾一昭赶紧拦住亲娘得罪人的话头:“实在是因为我们一行人太多,六个姐妹每人至少四个丫鬟,至少也得24个人。你一手我一脚自然快,送来的小羊都差点被我们这么多人摸秃了毛。”
剩下的环节就是检查账册,琢磨他们有无漏报少报收成。
曼宁从太太那讨要来了往年的册页,统计起了历史数据。
曦宁的法子简单粗暴,动用人脉去邻居田庄的主人家拜访,询问他们今年大概的收成,有无水灾旱涝之类。
顾一昭则和曼宁合作,将曼宁得来的每年产出数据画成了表格,横轴标记历年的产量,纵轴标记t年份,再将表格连线,就能清晰直观反映出今年到底有无异常变化。
三娘子选用样本测量法:反正苏州府的田庄又不远,她跟外院借了个懂庄稼的小厮跑了一趟,大概算清楚一亩田的收成,再乘以全部亩数。
六娘子用多方验证法:叫自己的婆子潜伏,去找随庄头来的车夫、随从聊天询问,多方了解庄子上收成、庄头为人等情况。
姐妹们各显神通,将各方渠道统计来的数据汇总起来比对。
最后现苏州府两个田庄上的产出与庄头交过来的大差不差。
姐妹们去交账,太太笑着称赞她们:“真是后生可畏!你们算出来的数与外院管事们算出来的差不离。”
引得小娘子们各个热情高涨,恨不得不眠不休将剩下的都核算出来。
原本吃了集体干活的甜头,还想继续姐妹们一起,谁知太太板起脸:“下面的就一人负责一个,难道你们成了婚还要找姐妹们帮忙算账不成?”
小娘子们只好按照原计划一人一个田庄继续核算。
太太见她们没精打采的样子偷笑:“好了好了,今晚用新碾出来的新麦给你们做庆功宴,再者我当初陪嫁得了一把赤金的算盘,你们谁先审出来且准确无误就奖给谁。”
小娘子们一听有奖励,纷纷欢呼起来。
顾一昭分到了松江府的田庄,这片田庄位于高昌乡,全隶上海县,不由得让她感慨说不定未来的闵行静安、浦东新区就在自家的田里呢。
她先将历年数据做出来,看看数据表,确认生产粮食数量也无明显变化。
这片田庄没有送来动物,只送来一车车粮食,顾一昭便耐心核查粮食。这一批粮食按照斗来核算,古代量粮食的工具叫做木斗,一斗为十升,大约相当于现代的1oL。
顾一昭便也找丫鬟们帮忙量了起来,将大米从袋子里倒出来后再倒入木斗中,接给站在粮仓木梯上的管事,由他再将木斗里大米都倒入粮仓。
她量了才半天就弄了满头满脸的灰尘,头都沾了灰,四姨娘很心疼女儿,索性带着宝珠等所有的丫鬟也都来帮忙:“也不能吃闲饭不是?”
丫鬟们早已习惯了四姨娘爱冒犯人的毛病,都不以为意,反而还都嘻嘻哈哈过来帮忙。
结果来之后被顾一昭拒绝:“姐妹们在这里比赛,姨娘这是犯规,别害我得不了奖啊?”
四姨娘只好和自己丫鬟们站在树荫里围观,想想又去厨房炖了红枣茶和银耳汤,分给各位小娘子。
又干了半天,站在木梯上的管事“哎呀”了一声,轻声嘀咕:“不对劲啊。”
“您说什么不对劲?”顾一昭问他。
“哎呀,能有什么不对劲?”四姨娘不以为然,“倒晚饭点了,他多半是饿得脚软。”,说着就拉拉女儿,想带着她赶紧去吃饭。
顾一昭却不走,又问管事:“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是粮食潮湿,还是……?”
“都不是。”管事摆摆手,“眼看要全倒完,可感觉这数量不对啊。”
他示意小厮给顾一昭搬个梯子也上来看看:“按照我的经验3ooo斗的粮食大约要到粮仓齐小腿的位置,可这次怎么才浅浅一点?”
顾一昭不顾四姨娘的劝阻,愣是自己也爬上梯子瞧了一眼,果然粮仓的粮食看上去不太多的样子。
她皱眉:“庄头没说今年减产啊?”,她也顾不上休息,索性下了梯子,再去检查有无遗漏的米袋。
并没有任何遗漏。
“奇了怪了?”四姨娘惊呼,“不会是有什么耗子精吧?我们一边干,耗子精一边搬运?”
顾一昭不信那个,她先去翻账册,账册里庄头写了2oo袋。
他们忙了一天也的确卸空了2oo袋的大米,可是粮仓里的粮食却无论如何都对不上。
“难道是袋子有洞?是我们遗漏了?”四姨娘和丫鬟们纷纷提出建议。
眼看着夕阳快要落下了,那边都听见曦宁欢快叫曼宁一起去吃饭的声音,显然她们都已经算完了。
四姨娘额头上的汗珠就一点点冒出来,好容易得了太太欢心,可别落后于众人啊。
顾一昭看着却很镇定:“鱼鳞册呢?拿给我看看。”
鱼鳞册是明代田庄上常用的田地登记簿,上面有田地的性质、权属、数量等。
顾一昭翻到了松江府鱼鳞册上,细细审读,确认了田亩是1oo亩,并无忽然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