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近学校又近地铁,肯定不便宜。
陈安远说了个数字,葛朝越点点头:“差不多,比我想象中便宜一点。”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说:“不过估计是你哥跟房东砍过价。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如果去到什么可以砍价的场合,你哥都是我们一群张不开嘴的大老爷们里挺身而出的那一个。”
葛朝越的本意是想和陈安远分享江译白的趣事,但是陈安远听完,有些低沉地说了句不知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江译白的消费作风,把钱花在刀刃上。
可以买贵的,但是不能买贵了。
葛朝越还是第一次来江译白的住处参观,之前一直没时间,也没机会。所以这会儿陈安远给他拿了拖鞋,葛朝越就不客气地进去参观起来。
他沿着沙发转了客厅一圈,又走到外面阳台眺望,嘴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冒出几个用以表达感慨的不文明语气词。
回头的时候陈安远给他递杯水,他说了句谢谢。
葛朝越有感而发:“两兄弟一起住真好啊,平时上班上学彼此照顾。不像我,回家有啰嗦的爸妈和喇叭一样的妹妹,上班又只能住在宿舍里。”
他成绩一般,虽然上学期间也拿过几个奖项,但是含金量不高,所以没有江译白那么自在,手里有offer可以选择。他现在实习的单位虽然体面,但是因为是捡漏进去的,所以没什么筛选的余地。
唯一的优点或许就是,具体工作是他想做的。
这些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江译白肯定知道。
葛朝越既然不避讳江译白,就不会避讳陈安远。尽管对方没有对他的怨言做出回应,但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时候其实我也会想,如果我能和你哥当同事,好像也不错。我虽然理论知识没他丰富,但是我实践能力比他强。这不,我们领导带我出完差之后,现在什么脏活累活都找我……”
大少爷下乡历险,说出来可是热门话题。
陈安远对他们这个专业一直很感兴趣,站在旁边静静地听他吹了一会儿牛。
葛朝越说着说着就瞥他两眼,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满足。回想之前他和葛思宁分享自己是如何在暴雨天气披塑料衣抱着测绘数据死里逃生,却只换来一句“哪有那么夸张”的吐槽,那场景真是伤透了葛朝越的心!
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葛朝越是身体也不累了,时间也忘了,滔滔不绝地和陈安远分享自己的项目经验。
不过说到最后,葛朝越还是很客观地评价:“但是我们这个岗位,赚不到什么钱。你如果以后想在京都发展,靠自己买车买房,还是得跟你哥这行,做gis、遥感、数字孪生,哪一样都比我有前途。”
陈安远眨眨眼,发自内心地问:“那越哥你为什么要选择现在这份工作呢?”
葛朝越愣了愣,其实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也不擅长将梦想书面化,他只是接触了,然后觉得喜欢,就决定做,就这么简单。
他漫不经心地说:“喜欢呗,还能为什么?再加上命好,有家人兜底,不用操心钱的问题,所以就这么肆无忌惮了。”说到后面其实有点自嘲的意思在。
陈安远不清楚真实情况,但是提到钱,他总是很敏感。
葛朝越还想说点什么,手机响了。
陈安远也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他条件反射地要留人吃饭。
“不了,家里人等着我呢。”葛朝越挂掉电话,看信息,看着看着啧了一声,抱怨道,“我妹那个烦人精,一直催。”
陈安远知道他今天其实是去接葛思宁的,只是吭哧吭哧托着一大堆行李的他在校门和葛家父子撞上了,所以才有了幸运的顺风车可以坐。
欠了人情,陈安远很忐忑:“……你今天没去接她,真的没关系吗?”
“不是还有我爸吗?她一个走读生能有多少东西,需要两个壮汉去拿啊?又不是搬家。”
“好吧。”
陈安远穿上外套,“那我送你。”
“嗯。”葛朝越换鞋出门,突然想到,“诶,要不我带你回我家吧?你哥不在,你一个人在家吃什么?”
他带朋友回家带习惯了,自来熟得很:“正好介绍你和葛思宁认识。你没见过她吧?平时看光荣榜吗?”
“……”
陈安远不怎么看,但是他们见过。
“还是不了,冰箱里有菜,再不吃我怕坏了。”
他拒绝了,但不是因为葛思宁,而是不喜欢三番两次地麻烦别人。
江译白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葛家的恩惠,是因为他还得起。陈安远觉得自己还不起。起码现在还不起。
葛朝越也不强求,说了句行,“那我走了。你就送到这吧。”
电梯下行,刚好到这一层。
陈安远重复:“今天真的谢谢你。哥,下次我请你吃饭。”
“自己做的饭?”
“……你愿意赏光的话。”
葛朝越拍拍他的肩膀,说他:“开个玩笑,你太见外了。”
“江译白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你直接跟我开口就行。像今天这种情况,要是我没遇到你,你是不是得抱着一大堆东西去挤地铁啊?多麻烦!”
“嗯。谢谢哥。”陈安远嘴上应了,但心里想的却是,再有下次他一定会狠下心来打车。
送完葛朝越,他回到空荡荡的家里。
还不是很饿,他把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在餐桌的盘子底下找到了江译白留下来的现金,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伙食和水电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