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别人都有朋友,你却孑然一身,则意味着这个人有问题,或是不成功。
意识到一点的江译白,突然就明白了葛思宁的伤心从何而起。
比起懵懂的、还没有接触过的爱情,已经背叛过她的友情会更能令她放松警惕,也更能中伤她。
这伤害俨然也有家人的参与——他们没有意识到葛思宁的性格有多特别,却要求她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如同把一个有棱有角的正方形拼命塞进圆形模具般冷酷。
这对一个还不明白自己有多珍贵的孩子来说,不亚于把她放进一片荒野里。
江译白垂着还在滴水的头,坐在床边,果断地回答她:“不是。”
他还在编辑信息,葛朝越的电话进来了。
江译白现在不想理他,于是挂掉。
对方发来一个问号。
[g]:又说晚点和我说,人呢?
[100]:妹不让我告诉你。
[g]:……
[g]:你们到底还要孤立我多久,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好吗?
[g]: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被傻逼渣了?
虽然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但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江译白才意识到这样的揣测对葛思宁来说有多不尊重。
他们总是把孩子的烦恼想得那么片面、龌龊,实则是自我欲望的投射。
江译白打了两个字,大事。
但是想到对葛朝越来说,这只是小事,于是他又删掉,回了句[不是],退出了对话。
葛思宁居然还没睡。
她似乎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从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宁]:那如果我逃避这个课题,我是不是就不勇敢了?
葛思宁想,她果然还是不够成熟。
在张月这件事情上,她想出来的对策不是继续寻求沟通的机会,也不是改变自己去迎合下一个人,而是逃避。
葛思宁想做自己,可这个世界不允许。
所以她决定逃避这个世界,回到只有一个人的荒野里。
即便孤独,起码自由。
寒假倒计时第二天,周四。很多班都已经停课了,老师们也乐得清闲,吩咐一句自习就躲回办公室改试卷。
唯独几个重点班的科任还在坚守岗位,除了不再霸占文娱科目,该他们上的课绝不缺席,根本没有放松一说。不过效率很差就是了。
葛思宁经历了大起大落,隔天起床的时候根本提不起劲。
葛朝越送她上学,她在车上逮着他问:“昨天江译白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他还在吃醋,不正经地说:“接你这个好妹妹啊。”
“别贫了!快说!”
葛朝越啧了一声,“不知道,可能是去找他弟吧。”
他没想过江译白会为了葛思宁专门跑一趟,所以误以为江译白是去接陈安远的。至于送伤心的葛思宁回家,应该只是意外和顺路。
葛思宁震惊:“他还有弟弟?在我们学校?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叫什么?你见过吗?”
她越急,葛朝越就越喜欢卖关子。
两个人吵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还害葛思宁迟到了一分钟。
她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从前门过来看早读的吴思。
但班主任不出声,葛思宁就当她没看见。
她坐下后条件反射地抬头看黑板,准备下一节课要用的书,却不巧和那个位置的张月四目相对。
对方刚好回头在和后桌说话,撞上葛思宁的目光,双方仿佛都被烫到,火速移开。
有些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所以做了选择。
今天班级的氛围明显比昨天躁动很多,有的走读生从家里带了小说,还借给别的同学看,吴思上课的时候收了好几本,一个上午叫走了四五个人。
大课间的时候她过来开小班会,语气很严厉,银丝镜框反射出来的光跟刀子似的,将看课外书的同学当众处刑。
而当时的葛思宁去了教务处,交最后一周的考勤表。
作为一个暂时隐退的文青,葛思宁的书箱里也藏着那么一两本课外书籍。不过她平时没空看,以至于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书签还停留在那一页。
趁着这两天比较闲,再加上一颗无心向学的破碎心灵,葛思宁决定放任自己“堕落”。
上班还有年假呢,她勤勤恳恳一学期,看两节课课外书怎么了?
她如此说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