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没有耐性的小雪扭着身子,捏着裙子褶皱,她等待,一直等待,直到腿酸了,才扯一扯他衣角。
&esp;&esp;“那我们回去吧。”
&esp;&esp;尺言轻声,声音薄如一片羽毛。
&esp;&esp;收束
&esp;&esp;风牵扯着,丝丝缕缕,拉着迟雪的身子。她感觉灵魂被吹得东扯西扯,延绵卷成一道柳絮。
&esp;&esp;她听到耳边有金属撞击的声音,从某个深处传来,悠扬又清脆,一下一下,将灵魂敲出残影。
&esp;&esp;砂砾吹进她眼睛,她用手遮挡,另一只手被尺言握着,他握得很紧,攥着她五只手指。迟雪想睁眼,她只从手指里看到一条缝,风又更猛烈了。
&esp;&esp;不要睁眼。她想。
&esp;&esp;尺言的手紧紧抓着她,又突然松一下,他们的手即将分离了。
&esp;&esp;“爸爸,”她喊。
&esp;&esp;尺言又握紧。
&esp;&esp;他也意识到了,露出不该有的笑容,这个笑容不像是他的释然,而是对女儿的安慰。笑容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平淡。
&esp;&esp;在往往复复的走马灯,他看不清了,可他灵魂一直都很清醒。风吹过他发丝,蒙住他半边脸,站在草原上,他微微张开口,目光投向远方的地平线。
&esp;&esp;他的目光,就这样落在每一寸往事上,他在怀恋,在伤感,他在回首。过往如一条棉绳,碰上水,就变得沉重。
&esp;&esp;走吧。
&esp;&esp;他望着天边,身子微微弯下,双手捂上女儿的耳朵。他让她看天边:“你看。”
&esp;&esp;“我们去等公交车吧。”
&esp;&esp;一片翠绿出现,天边隐隐约约出现马路,在模糊不清的树荫间,迟雪看到公交车站牌,正如她来时般模糊。
&esp;&esp;她泪眼,拉着父亲的手。
&esp;&esp;“我打电话给林老师,我说已经找到你了。”尺言在她耳边轻说,“他已经来了,他很担心你。”
&esp;&esp;“那你呢?”迟雪感到一阵不安。
&esp;&esp;“我啊,我没事,”尺言缓缓说,笑了笑,他的声音薄如蝉翼,只足够她一个人听到。
&esp;&esp;“小雪,爸爸以前太放纵你了,回想起来,也有些内疚。觉得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他每说一句话,就要停一下,声音拖得很漫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esp;&esp;迟雪回头,父亲头发已经完全白了,像还未褪完毛的鸽子,只带着几缕灰色。
&esp;&esp;“有些事情,爸爸会告诉你,有些事情,爸爸不会。你可以去找,你可以去问,但我不会说。”
&esp;&esp;“你答应爸爸,别多想。爸爸没有事,很好。”
&esp;&esp;迟雪感受到分别,她扯着父亲的手,扯着他的衣角,她咬着嘴,不忍再去想其他。
&esp;&esp;“走吧,去搭公交车吧。”尺言望着。
&esp;&esp;穿过辽阔的草原,他们只走几步,到了瓦砾堆,到了断壁残垣,他们坐在石凳子上,迟雪始终拉着尺言的衣角。
&esp;&esp;“这辆车,坐回去,到终点站。”尺言说。
&esp;&esp;迟雪紧张:“去哪里,你一直说回去,我们要回哪里?”
&esp;&esp;尺言像是被逗笑了:“刚刚不是说了吗,林老师来接你了,你该去见他。”
&esp;&esp;“我不要林枫,你才是我爸爸。”迟雪拼命摇头。
&esp;&esp;尺言没有生气,没有斥责,他轻轻说:“林老师他也是个好父亲。你不要不懂事,要听话。我也会回去,我三月份要去考试。”
&esp;&esp;“考试?……”
&esp;&esp;“对啊。”尺言声音依旧缓缓,声音却大了一点,“要去考试,我还要高考呢。”
&esp;&esp;“你考上什么大学了?”迟雪问。她开始松懈,尺言的话语间,好似又真的活跃起来。
&esp;&esp;“你想上的那所。”尺言抚摸她的头,本地最好的传媒院校,他高考少写了两道大题,文化分六百三十,“很好的学校,够用了。”
&esp;&esp;“你读的什么专业?”迟雪问。她从未想到过,父亲会是那所大学,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了。
&esp;&esp;“我读的播音主持。”尺言的专业,和迟雪想读的一模一样。
&esp;&esp;父亲看着女儿对憧憬的道路向往,他好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esp;&esp;迟雪再一次紧张,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气氛,突然又联想到分别:“你真的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esp;&esp;尺言看女儿,无奈笑笑:“傻乎乎的,我还要回去高考呢。”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