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或许他会被保送到名校,会读一个普通的专业。或许他能找到真正能陪伴一生的伴侣。或许他会有一个小孩,他会很爱孩子。
&esp;&esp;或许未来的世界会改变一点,但不多。或许他会活到四五十岁,或许不会,在一个合适的年龄死去,安葬在一块早晨有露水的墓地。
&esp;&esp;或许他能给世界留下点什么,或许不会,他会是庸碌的人群中普通的一个,也可能是人群造就他普通的一生。
&esp;&esp;迟雪不忍心了。
&esp;&esp;如今的世界对待他如此温柔,把一切最好的都送到他身旁,可为什么几十年后要连同他的生命一起全部夺走。
&esp;&esp;她很想念郭雨生,她想爸爸。迟雪想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命运是怎么忍心,如此残忍绝情地将他摔入泥潭的。
&esp;&esp;尺言没听见她的回应,转头,双目对上。迟雪那一瞬间很无助,她不想抹杀他的温柔,哪怕是一丁点,她也做不到。
&esp;&esp;“你觉得,你以后会获得幸福吗?”
&esp;&esp;尺言没有作答,流露出一种似水的平静。他的目光转回去,向远处眺,看着一只白鹭愈飞愈远,翅膀如同白色流星般优雅。
&esp;&esp;这可是她心心念念的,要找寻,要给他幸福的父亲。
&esp;&esp;迟雪眼前都是五彩斑斓的,晕晕炫炫的,她感觉到自己与父亲越来越近,同时悲哀笼罩住他们的命运。她的自私会折损他现下的一切美好。
&esp;&esp;“那你觉得,我会获得幸福吗?”她恍然,如梦似幻地问,甚至不清楚四周是否真实。
&esp;&esp;尺言是一只纯洁美好的白鸽,让所有人都会为之着迷的白鸽。
&esp;&esp;他答:“会吧。”
&esp;&esp;郭雨生每天在阳台喂白鸽,他该是有多么怀恋过去的自己,意气风发的自己。
&esp;&esp;尺言也会喂白鸽,他拿着谷子,拿着面包块,潇洒温柔地,一只只白鸽降临到他身旁,降临在他的目光里。
&esp;&esp;“你能,能不能告诉我。”
&esp;&esp;她不忍心告诉这尺言,他以后会毁容,会贫穷,会摊上自己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会稀里糊涂死去。明明是命运干的坏事,现在却要逼迫她来宣告。
&esp;&esp;“你讨不讨厌我?”
&esp;&esp;郭雨生的最后时光,最终都折射在她的身上。迟雪无比怀恋起以前,郭雨生插的花是那么漂亮,她想再喝一碗他熬的汤。岁月抹掉他太多痕迹,青葱到枯草,他的头发都白了。
&esp;&esp;她听不到尺言的回答。
&esp;&esp;恍然间,迟雪好像看到尺言和郭雨生重叠在一起,他们都会沉默不语的,都会一个人静静地想,谁也敲不开那扇窗户。
&esp;&esp;他们把迟雪隔绝在外,建立起一层薄薄的,代表着安逸的雾,那边的世界只属于他们自己。
&esp;&esp;“到点了,该回去了,走吧。”尺言说。
&esp;&esp;她跟着尺言站起身来,明明靠得很近,她却觉得很远。
&esp;&esp;尺言并不是郭雨生。
&esp;&esp;迟雪一遍遍地想。她舍不得为她买蛋糕的郭雨生,舍不得每天接她上下学的郭雨生。
&esp;&esp;郭雨生,迟雪想,泪水溢满眼眶。
&esp;&esp;尺言的背影愈发愈远,快要隐没在片片绿荫光圈里,若隐若离。
&esp;&esp;你能不能,别回来了啊。
&esp;&esp;跳级
&esp;&esp;迟雪和尺言交换了号码,可一次都没通话。
&esp;&esp;她不断地摆正自己的定位,在尺言面前,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也不是特别亲密的朋友,停留在认识的层面,甚至算不上兴味相投。
&esp;&esp;她避免去打扰他。不断想象着过去与未来,想象他或自己,想象深陷其中。
&esp;&esp;她不敢再去靠近了,只能远远地望着,尺言的优秀与她是格格不入的,是泾渭分明的。有时她甚至都不敢去看他,她现在是林雪,只需扮演好这个角色就好了。
&esp;&esp;不与他见面的日子。迟雪心中比往日要平静,失去很多焦虑,也失去很多感性。
&esp;&esp;而地球还是照样地转,尺言并没有因为身边少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而闷闷不乐,他一如既往,是瞩目耀眼的光。
&esp;&esp;迟雪只好努力学习,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热爱学习。她把学习代替尺言填充满自己的生活,连一切娱乐都隔绝了。
&esp;&esp;有的时候,他们会处在同一条校道上。文佳儿总是很激动地拉着她的手,指给她看,而她尽量躲开目光。她知道尺言在看自己,他路过时,总会对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露出平等的温柔的目光,以示友好。
&esp;&esp;她也不例外,失去回应后,尺言心里也许有些小小的疑问,但不会多,迟雪是这样想的。
&esp;&esp;迟雪有时也很紧张,她害怕想象中的对方的质问,即便她很清楚尺言不会这样。每次见到他,迟雪的呼吸就沉重许多,随时都有大石堵在胸口。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