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起来,吊着断胳膊,指着林府的侧门,嘶声力竭地喊:“邢夫人!你给我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答应给我的五千两银子呢?你让我帮你做的事,我都做了,你现在想赖账?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我就把你跟李瓶儿勾结的事全抖出来!我让官府来查,看看你们林家是怎么挪用公中钱财、欺上瞒下的!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这番话像炸雷一样,在人群里炸开了。围观的百姓议论得更厉害了,有人甚至开始往林府的侧门扔石子,喊着“邢夫人出来”。几个衙役闻讯赶来,本想驱散人群,却被吴天佑拦住:“官差大哥,你们来得正好!我要告状!告林府邢夫人骗我钱财、指使我骚扰官眷,现在还想杀人灭口!”
衙役们面面相觑,不敢做主,只能让人回去报给应天府尹。
消息很快传回内宅,邢夫人正在屋里来回踱步,听到吴天佑指名道姓地喊她,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丫鬟赶紧扶住她:“太太,您别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造谣,陷害您。”
“陷害?”邢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外面,“他都指名道姓了!还说我跟李瓶儿勾结!这是谁干的?是谁在害我?”她猛地想起什么,眼神凶狠地看向揽月轩的方向,“肯定是沈月娥!是她跟王熙凤合起伙来陷害我!她们想把这祸水引到我身上,好保住她们自己!”
她转身对身边的王善保家的喊:“善保家的,你赶紧带人去揽月轩,把沈月娥给我抓过来!我要亲自问她,是不是她在背后造谣!”
王善保家的刚要走,就被赶来的王熙凤拦住了:“太太这是要干什么?没有证据就抓人,传出去让人笑话!”
“证据?”邢夫人冷笑,“吴天佑都指名道姓了,这还不是证据?肯定是沈月娥那个小蹄子在背后搞鬼,想害我!”
“太太说话可得讲良心。”王熙凤双手抱胸,语气带着嘲讽,“月娥妹妹一直跟在我身边整理账目,根本没出过抱厦,怎么去外面造谣?倒是太太,您跟李瓶儿之前走得那么近,她私放印子钱,您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邢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气得直喘气。
林庆堂这时也从衙门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再看看外面乱糟糟的场面,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都别吵了!像什么样子!外面都闹翻天了,你们还在这里内讧!”
王熙凤和邢夫人赶紧闭上嘴,低着头不敢说话。
林庆堂看向王熙凤:“应天府的人来了吗?怎么还没把吴天佑赶走?”
“老爷,应天府的人刚到,正在跟吴天佑交涉,但他不肯走,非要让邢夫人出来对质。”王熙凤赶紧回话。
林庆堂皱紧眉头,看向邢夫人:“你跟李瓶儿到底有没有勾结?吴天佑说的是不是真的?”
“老爷,我没有!”邢夫人赶紧跪下,哭着说,“我就是之前跟李瓶儿多说了几句话,从来没跟她勾结过,更没答应给吴天佑银子!这都是有人陷害我,想毁了我啊!”
林庆堂叹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吴天佑赶走,平息事态。他对王熙凤说:“你去跟应天府的人说,就说吴天佑是造谣诽谤,我们林家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他受伤的补偿,让他赶紧离开,否则我们就告他诬告官眷、扰乱治安。”
王熙凤愣了愣:“老爷,咱们为什么要给他银子?这不是承认咱们理亏了吗?”
“现在不是争对错的时候。”林庆堂沉声道,“若是让他继续闹下去,我的官声就全毁了。一百两银子换林家的清誉,值了。”
王熙凤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去跟应天府的人交涉。
应天府的衙役把林庆堂的意思转达给了吴天佑,又威胁说要是再闹下去,就以诬告和扰乱治安的罪名把他抓起来。吴天佑看着衙役手里的锁链,又想到自己还欠着赌场五千两银子,心里也有些发怵。他知道,再闹下去,不仅拿不到钱,还可能被抓进大牢,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他眼珠一转,指着林府的侧门喊:
;“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不行!最少五百两!否则我还是要闹!”
应天府的衙役跟王熙凤商量后,最终答应给吴天佑三百两银子,让他赶紧离开,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来骚扰林府。吴天佑见好就收,拿着三百两银子,带着家丁和棺材,骂骂咧咧地走了。围观的百姓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了。
一场险些酿成大祸的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了。但林府的麻烦,却远远没有结束。
市井间关于邢夫人和李瓶儿勾结的流言,并没有因为吴天佑的离开而消失,反而越传越邪乎,有人说邢夫人挪用了公中几万两银子,有人说李瓶儿帮邢夫人洗钱,还有人说她们跟漕帮有勾结。这些流言不仅影响了林家的声誉,还引来了应天府的关注,派人来林府查问了几次,虽然都被林庆堂用“无稽之谈”挡了回去,但也让他焦头烂额。
邢夫人更是被这些流言搞得心神不宁,整日待在屋里,不敢出门,生怕被人指指点点。她名下的那些庄子和铺面,也遭到了不明身份之人的骚扰——庄子里的粮食被人偷了,铺面的门被人泼了粪,管事们天天来报信,让她心力交瘁。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派人去查是谁在背后造谣,却一点线索都没有,只能把这笔账算在王熙凤和沈月娥头上。
王熙凤则乐得坐山观虎斗,一边假意安抚邢夫人,说会帮她查清真相,一边却暗中派人去查李瓶儿的私产,想从她嘴里挖出更多关于邢夫人的把柄。她知道,邢夫人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只要再找到一点证据,就能把她彻底扳倒,到时候内宅的大权,就全是她的了。
沈月娥则成了这场风波中最不起眼的人。她依旧每天去抱厦协助王熙凤整理账目,神色平静,仿佛外面的流言和混乱都与她无关。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卸下伪装,坐在灯下,看着那张标注着“丙字七号库”的图纸,心里充满了焦虑。
她知道,这场风波只是暂时平息了。邢夫人不会善罢甘休,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李瓶儿虽然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但依旧不肯吐出核心秘密,她背后的势力也没有露面;那位神秘的“表哥”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
翠儿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疼地说:“姨娘,您别太担心了,现在风波已经平息了,咱们只要小心点,就不会有事的。”
沈月娥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冰凉:“这只是开始,翠儿。邢夫人不会放过我,李瓶儿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们就像站在刀尖上,稍微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她放下茶杯,看向窗外:“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找到‘丙字七号库’的秘密,还有那位‘表哥’的真实身份。只有掌握了足够的筹码,我们才能真正安全。”
接下来的几日,林府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却暗流涌动。王熙凤加大了对李瓶儿的审讯力度,每天都派人去西北角小院逼问,甚至用上了刑,李瓶儿的胳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却依旧咬紧牙关,只说“是我自己糊涂,跟别人没关系”,不肯牵扯出任何人。
邢夫人则闭门不出,暗地里却派王善保家的去查翠儿的行踪,想找到她造谣的证据。王善保家的偷偷跟踪了翠儿几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翠儿每天除了去灶房领饭、去账房帮沈月娥拿账册,就待在揽月轩里,根本不出府。王善保家的没办法,只能回去跟邢夫人说:“太太,那翠儿好像没什么问题,每天都待在府里,没出去过。”
邢夫人不信,又派了几个心腹去查,结果还是一样。她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难道真的不是沈月娥干的?那是谁在背后害我?”
就在邢夫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上写着:“李瓶儿私放印子钱,亏空的银子藏在城南码头的丙字七号库,与漕帮有关。若想洗清自己,可派人去查。”
邢夫人看着信,心里一动——丙字七号库?漕帮?她之前听人说过,城南码头的丙字仓库都是用来存放贵重货物的,李瓶儿怎么会把银子藏在那里?而且还跟漕帮有关?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派人去查。她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她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不能洗清自己,她在林府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她派了自己最信任的陪房周嬷嬷,带着几个心腹,悄悄去了城南码头,查探丙字七号库的情况。
周嬷嬷一行人乔装成商人,来到城南码头。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漕运的船只和搬运货物的工人,非常热闹。她们找到丙字仓库区,看到七号库的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穿着短打的壮汉,腰间别着刀,神色警惕,不像是普通的看守。
周嬷嬷假装问路,凑到一个看守身边,笑着说:“这位小哥,请问一下,七号库是哪家商行的啊?我们想租个仓库放货物。”
那看守上下打量了周嬷嬷一眼,语气冷淡:“七号库有人租了,不对外出租。你们去别家看看吧。”
周嬷嬷还想再问,另一个看守走了过来,眼神凶狠地看着她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再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
周嬷嬷赶紧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