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脸色一变,连忙打断他的话“吴大人,这话可就不妥了。李瓶儿是林府的姨娘,怎么能说这种话?大人还是好好管教吴公子,让他断了这个念想才是。”
吴县令见王熙凤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只笑道“二奶奶说的是。下官知道了,一定好好管教犬子。二奶奶今日送来这么多贵重的礼物,下官实在是受之有愧。”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王熙凤站起身,“既然话已经传到了,那妾身就不打扰大人了,先行告辞。”
吴县令起身相送“二奶奶慢走,下官就不远送了。”
走出县衙,坐上马车,平儿忍不住问道“二奶奶,您看吴县令这态度,像是会管教吴公子吗?”
王熙凤冷笑一声“哼,他嘴里说的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纵容呢!你没听见他刚才那话吗?还想让李瓶儿跟吴天佑,简直是痴心妄想!我看啊,这吴天佑,怕是还会来骚扰。”
平儿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咱们总不能天天防着他吧?”
王熙凤揉了揉眉心“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回去跟老爷禀报,看看老爷怎么说。”
果然,正如王熙凤所料,吴天佑的骚扰并没有停止。他不再亲自来林府门口,却换了别的法子——先是让人往林府的角门塞了好几封诗词香囊,里面的诗句暧昧不清,不堪入目;接着,又打听着林府女眷要去报恩寺上香,提前在寺庙门口等着,虽没敢上前,却一直盯着林府的马车,眼神轻佻,引得寺庙里的僧人都频频侧目;更过分的是,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出李瓶儿喜欢香料,竟让人送了几盒名贵的龙涎香进来,虽然大部分都被门房拦截了,但还是有一盒被一个贪心的婆子偷偷送进了西北角小院。
消息传到王熙凤耳中时,她正在核对账目,气得直接将账本摔在了桌上“这个吴天佑!真是给脸不要脸!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林家好欺负!”
沈月娥刚好来送刚绣好的帕子,见她如此生气,连忙劝道“二奶奶,您别气坏了身子。那吴天佑既然如此不知好歹,咱们也不必再客气。不如就按老爷之前说的,若是他再敢来,就直接让人拿了他的下人,扭送去应天府衙,告他一个骚扰官眷的罪名!”
王熙凤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之前还想着给吴县令留面子,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平儿,你去告诉门房,若是再看见吴天佑的人来,不管是送东西还是递信,直接拿下,送到应天府去!我倒要看看,是他县令公子的名头硬,还是大周的王法硬!”
就在王熙凤准备动手之际,沈月娥却接到了沈青传来的消息。
那日午后,翠儿从外面采买回来,悄悄递给沈月娥一个油纸包,里面裹着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沈月娥打开一看,上面是沈青的字迹,写着“吴天佑在城外‘聚赌坊’欠下五千两赌债,债主限三日还清,否则卸其手臂。”
沈月娥的手猛地一紧,纸条都被攥出了褶皱。五千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吴天佑虽是县令之子,也未必能拿出这么多钱。她忽然想起之前查李瓶儿私放印子钱的事,当时账面上少了一大笔银子,李瓶儿却始终说不出钱的去向。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脑海中浮现李瓶儿是不是用那笔亏空的银子,向吴天佑许诺,只要他帮自己脱困,就帮他还清赌债?而吴天佑之所以如此疯狂地骚扰林府,就是为了逼林家放出李瓶儿,好拿到那笔银子!
若是这样,那李瓶儿就太疯狂了!她不仅私自动用府里的银子,还勾结外男,这若是被林庆堂知道,轻则被送到家庙,重则恐怕性命难保!更重要的是,吴天佑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李瓶儿拿不出银子,他会不会反过来报复林家?
沈月娥越想越心惊,她知道,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王熙凤。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抱厦时,翠儿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姨娘!不好了!西北角小院出事了!”
沈月娥心里一沉“出了什么事?”
“李姨娘……李姨娘用碎瓷片划伤了手腕!”翠儿喘着气,声音都在发抖,“刚才看守的婆子来报,说李姨娘砸碎了屋里的瓷枕,用碎片划了手腕,流了好多血,还说若是见不到老爷,就死在院里!现在院里乱成一团,管事婆子已经让人去报二奶奶了!”
沈月娥脚步一顿,心中疑窦丛生。李瓶儿早不闹晚不闹,偏偏在这个时候自残,还点名要见老爷,难道她知道了吴天佑赌债的事,怕吴天佑狗急跳墙,所以想用自残来逼林家放了她?
“走,咱们去看看。”沈月娥快步往外走,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李瓶儿自残,吴天佑赌债缠身,还有那本神秘的账目,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林府都缠了进去,而她,就处在这张网的中心,稍不留意,就会万劫不复。
;刚走到穿堂,就见一群丫鬟婆子慌慌张张地往西北角小院跑,为首的是王熙凤身边的大丫鬟丰儿。丰儿见了沈月娥,连忙停下脚步“月娥姨娘,二奶奶让您也过去一趟,说是李姨娘那边情况紧急,需要您帮忙照看一下。”
沈月娥点了点头,跟着丰儿往西北角小院走。路上,丰儿低声道“姨娘,您可得小心点。李姨娘这次怕是来真的,手腕上的伤口看着挺深,血流了一地,管事婆子都吓哭了。”
沈月娥没说话,只加快了脚步。她倒要看看,李瓶儿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到了小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李瓶儿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带着几分凄厉“我要见老爷……我有话要跟老爷说……若是见不到老爷,我就死在这里……”
王熙凤已经到了,正站在院门口,脸色铁青地看着里面。见沈月娥来了,她低声道“你进去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别真出了人命。”
沈月娥走进正屋,就见李瓶儿躺在炕上,手腕上缠着一块白布,上面渗满了鲜血。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带着几分倔强,见沈月娥进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没说话。
沈月娥走到炕边,拿起她的手腕看了看,伤口不算太深,只是划在了血管上,所以流了不少血,只要好好包扎,很快就能愈合。她放下李瓶儿的手,轻声道“李姨娘,你这又是何苦?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用自残来要挟?”
李瓶儿冷笑一声“好好说?我在这院里被关了这么久,谁听过我说的话?若不是用这法子,我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老爷!”
“你想见老爷,到底有什么事?”沈月娥问道。
李瓶儿却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坚定地望着屋顶,显然是铁了心要见到林庆堂才肯罢休。
沈月娥无奈,只好走出屋,跟王熙凤禀报“二奶奶,李姨娘的伤不重,只是想借此见老爷。”
王熙凤皱紧眉头“她想见老爷,我偏不让她见!平儿,让人把她看好了,不许任何人给她传递消息,也不许她再闹出什么动静!若是她再敢自残,就直接把她绑起来!”
平儿刚应声,就见一个小厮跑了进来“二奶奶,老爷听说李姨娘自残,已经往这边来了!”
王熙凤脸色一变“什么?老爷怎么知道的?”
“是……是邢夫人身边的王善保家的去告诉老爷的。”小厮低声道。
王熙凤咬了咬牙,心中暗骂邢夫人多管闲事。她知道,林庆堂既然来了,肯定要见李瓶儿,到时候,还不知道李瓶儿会说出什么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