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这才接过话头,温声道:“林夫人,父王说要寻八哥,还要找个妥帖人跟着照料。
我想着承虎是北地人,性子也稳妥,倒是合适。
夫人若觉得这名字不好记,给他另取一个也无妨。”
望舒看向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量已长开,北地水土养人,瞧着高大健壮。
只是面上太过平静,看不出喜怒。
“承虎,”望舒温声问,“你可愿意去北地?”
承虎垂应道:“小的听夫人安排。”
语气恭顺,却无波澜。
望舒心中思量,等王爷父子走后,再细细问他不迟。
世子又续道:“父王交代寻八哥时,还提了好些要求,要训它日常作息……”
他说到此处,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似乎难以启齿。
王爷却毫不在意,径自道:
“多大个人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他转向望舒,“本王让他训这八哥,每日卯时初,须得叫煜哥儿起床。”
说罢,朝承虎使了个眼色。
承虎手指在笼边轻轻一叩。那八哥扑棱两下翅膀,竟开口叫道:
“王爷师父有令,煜哥儿起床了!王爷师父有令,煜哥儿起床了!”
字正腔圆,颇有几分架势。
望舒这回是真惊住了。
难怪世子不好意思说,这般安排,着实有些别出心裁。
她强忍着笑意,嘴角却已不由自主地弯起。
王爷瞧见了,反倒笑了:
“想笑就笑罢。我这当师父的,也不知还能活几天。
等我不在了,有只鸟天天替我喊徒弟起床,有什么不好?”
他说得坦然,望舒与世子对视一眼,却都从彼此眼中瞧见一丝黯然。
“王爷,”望舒正色道,“御医不是说了么?好生将养着,还有五年光景。说不定五年过后,还有五年呢。”
世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显然不知“五年”之说,御医下的结论,太医院的结论,都只说精心调理或可延寿一二年。
王爷却摆摆手:“管他五年还是两年,总之没多少日子了。”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耍赖,“所以这只鸟,往后就代表本王。”
他看向望舒,神情认真起来:
“起床之后练武、读书,都得按时辰来。你可得跟我那徒弟说好了,这是师命,不得违抗。”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晚上入睡前,须得对着八哥说一句:‘祝王爷师父好梦’。”
望舒深吸一口气,这位王爷,还真是不拘一格。
世子在一旁扶额,低声道:“林夫人,您就应了父王罢。他如今也就这点念想了。”
话音刚落,就被王爷在脑后轻拍了一记:“胡说什么?我这是教徒弟尊师重道,怎么叫念想?”
望舒忙道:“王爷放心,我一定让煜哥儿每日向王爷师父问安,严格遵守王爷师父定下的时辰,习武读书,绝不怠惰。”
她说完便抿紧了唇,生怕再多说一句,就要笑出声来。
世子已别过脸去,肩头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