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末,车马辚辚,停在了府门前。
赵猛与抚剑先行进来回话。
两人皆是满面风尘,却精神奕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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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猛禀道:“夫人,玉珠姑娘已安然抵达,并未出大岔子。”
抚剑补充道:“姑娘身子确是孱弱,路上呕吐了几回,但每次只稍歇一刻,便催着继续赶路。
她说是定要赶上小侄儿出生,日夜兼程,每夜至多歇息三个时辰。
这般赶法,她除了呕吐,竟未引其他旧疾,只是人瘦了一圈,精神有些短。”
望舒听罢,忙命人将姑娘先搀扶进主院来。
须臾,只见在朱明璋的小心搀扶下,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步入前厅。
时值盛夏,那姑娘穿着一身浅水绿色的素罗衣裙,料子轻薄,却因长途跋涉不免有些皱痕。
她身量未足,瘦削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乌黑的头梳着简单的双鬟。
小脸有些尖,肤色是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大而明亮。
她脚步虚浮,几乎是全力靠着明璋。
望舒见她这般情状,心下不忍,温声道:
“玉珠姑娘一路辛苦,且先在这厅中歇歇脚,缓缓精神。
待洗漱更衣,用些清淡汤水,再去见你母亲与嫂嫂不迟。
若这般模样过去,她们见了,只怕要心疼坏了。”
那玉珠姑娘闻言,抬眼望向望舒,目光清澈,带着感激。
她并未立刻依言坐下,就着兄长朱明璋伸过来的手臂站稳,对着望舒的方向,竟是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福礼,并不言语。
朱明璋在一旁有些急,只眼巴巴望着妹妹。
望舒让人先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因不知她脾胃如何,不敢贸然上茶。
玉珠姑娘接过,看似沾了沾唇,并未饮用。
望舒心念一动,想起抚剑说她路上呕吐,便又让人换了漱口的清盐水来。
果然,玉珠感激地看了望舒一眼,接过细白瓷盏,斯文地漱了口。
又接过丫鬟递上的温湿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与额际,这才重新端起那杯清水,小口饮了两口。
温润的水流似乎让她恢复了些许气力,这次的笑意真诚了些,声音依旧细弱,却比方才多了两分鲜活:
“嫂嫂费心了。玉珠失礼,还望嫂嫂勿怪。”
朱明璋见状,明显松了一口气。
望舒心中暗笑,想必这小姑娘方才一直忍着口中不适,生怕失仪。
这般年纪便如此注重仪态细节,不知是侯府规矩严苛,还是她天性如此要强。
因给玉珠预备的厢房就在温氏院中,此时温氏临近生产,不宜喧哗惊扰,望舒便安排玉珠先在主院的厢房里洗漱休整。
玉珠随身带了四个贴身大丫鬟并一位姓楼的嬷嬷。
望舒让那四个丫鬟先洗漱整理完毕,再来服侍她们姑娘。
又温言询问玉珠的饮食喜好与禁忌,那位楼嬷嬷上前一步,代为回答,言辞恭谨,条理清晰。
望舒细看这嬷嬷,约莫四十上下年纪,听说是世子妃娘家特意为外孙女挑选的乳母,亦是苗人出身,却早已皈依汉家礼仪规矩。
楼嬷嬷言道,既随了姑娘来汉地,便是汉家人,自当守汉家礼,以免姑娘因苗俗而被旁人侧目。
望舒听罢,心中了然,看来玉珠的外祖家对女儿嫁入侯府后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
对这位体弱的外孙女更是寄予了保护与期望,连乳母都挑选得如此用心。
待四位大丫鬟收拾利落回来,楼嬷嬷才退下去自行洗漱。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服侍玉珠沐浴更衣。
朱明璋这才有机会再次向望舒郑重道谢,言语间充满了后怕与庆幸:
“多谢嫂嫂,若非嫂嫂派去抚剑姑娘和赵队长这般妥当之人,又安排得如此周全,小妹这一路我真是不敢想。”
望舒轻叹:“你是关心则乱。方才她进来时,脚步虚浮,身形不稳,全靠你搀扶,你是没瞧见,还是没往那处想?”
朱明璋一愣,回想片刻,方恍然:
“我只顾着高兴,又扶着她,觉着她身子轻,以为只是累了。嫂嫂是说,她其实险些站不住了?”
“姑娘家身子单薄,又长途劳顿,那点重量压在你手上,你自然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