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仍旧有些忙碌,很多人在里面来来往往,时不时还有带着浓厚血腥味的人出入。大厅井然有序,只有房间里被拽来的迈勒斯因为连轴转身上显得有些狼狈,他拿着报告单因为被临时抓来心情不太好,站在他面前往日游刃有余的黑发哨兵此刻拧着眉头,活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迈勒斯还没见过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身上,毕竟当初裴青听说身上要命的成长期出问题还是一副淡定的姿态。
哨兵和向导的结合,还真是伟大。
短暂叹息一声,迈勒斯还是看着报告单,将自己简单的推测说出来,“抑制剂对他的效果不会太长,他应该是接触了什么刺激源,这让他的向导信息素短时间内极大的提升,你的信息素等级太高,距离太近,再加上你们不久前才进行过精神梳理,让他的信息素短时间内迅速分泌,造成了假性情潮的结果——等等。”
像是看到什么,迈勒斯再三检查了一遍手里的报告,皱着眉抬眼直视站在他面前耐心听的哨兵,“你没有和他正式建立标记?”
这和有没有标记有什么联系?
生理课虽然去上了但从来不认真的地球人有点疑惑,但还是简明扼要的答:“没有。”
迈勒斯不知道这对哨向怎么回事,他啧了一声,还是说:“如果你们建立标记的话,你可以用哨兵的气息安抚他,现在是你们没有,他目前的情况需要一位哨兵,但你没和他建立标记,这时候安抚会让他的情潮更加严重。”
“除非用你的信息素让他慢慢适应,但这同样会让他对你的依赖更深。”
“你的等级太高了,之前建立短期链接的时候你是不是没给他充足的信息素回馈?”
想起什么的迈勒斯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垃圾事情一样。
哨兵和向导建立短期链接的时候,向导会变得有些在意哨兵的气息,如果准备结合,这时候哨兵的本能会让他们主动放出更多的信息素,以让向导适应,并给予对方充分的安全感。在这时,哨兵也会主动去适应对方的气息,为未来的融合做准备。这也是为什么建立临时标记次数多了,向导和哨兵更容易陷入结合热,他们的身体和信息素都十分熟悉彼此,又不防备,身体自动进入下一阶段。
只有那种临时紧急建立链接,为防止对彼此造成影响的哨向才会牢牢按住自己的信息素,以防止过多的纠缠让荷尔蒙短期内快速上升,对彼此造成影响。
根本没对这些太过了解非常稍长隐忍克制的地球人按了按额角:“。。。。。。。”
星际人的生活有一种潜规则,对着向导主动释放信息素,是一种十分下流的骚扰手段,再加上裴青本身并不喜欢身上带着味道,故而在掌握了如何把控信息素之后,就一直刻意让自己处于一种没有味道的波动段。哪怕后面和维森特建立临时标记,也极力克制本身的欲望。
除了在打架的时候,其他大多数情况下,裴青都不喜欢让哨兵兽性那一部分处于上风,克制一向是他擅长的,当克制成为习惯,打破也就变得格外明显。所以他没有哨兵和向导建立标记之后泄露气息安抚对方的本能。
这是他的错。
裴青不适应地用舌尖顶了顶犬齿,换了个姿势对着医生,“。。。。。你继续说。”
“身体没有适应,又在之前遭受冲击让他对你的气息产生了一点依赖性,如果换其他哨兵的气息,除非是同等级的哨兵或许可以安抚。。。。。。”,迈勒斯沉思,抬头,“我记得诺克萨斯不止你一个S级?另外两个是谁?”
裴青:“。。。。。。”
片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斯文温和的医生,“你想让我被绿?”
“别说的这么难听,”迈勒斯笑起来,摆手,“这只是处于人道主义的救助,不然维森特对你的依赖会更深,这样下去,你们即便到三年级时后悔也没办法分开。”
他是比较赞成维森特和裴青直接标记的,但目前两者相处这么久还没结合只能说明两方还在衡量,警告道:“哪怕是现在比较公平透明的现在,向导的数量仍旧处于劣势,如果将来你后悔了,无论是诺克萨斯还是未来的拉威家族那边都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你。”
迈勒斯叹气:“好好想想,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你一直把控自己的信息素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吧,我希望你尽快下决定,不过不是稀里糊涂的下决定。”
说着迈勒斯医生已经点开诺克和克洛琳德的对话框,哪怕是人道主义救援,也是要考虑哨兵本人的意愿,他提前将人带过来也需要时间。
黑发哨兵沉默:“。。。。。。”
这一次回去他就把生理课程重新翻出来看烂!!
“。。。。。不用。”
地球人心情复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捣鼓的七上八跳,血液在身体里流动,带来氧气和生存,但他的心脏却发出一点点异动。不是因为奔跑,也不是因为酣畅淋漓的战斗,这种波动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很多东西胡乱的掺杂在一起,让他分辨不出原因。
他不期然又想起了碧蓝色的眼瞳,又像是离得近时那双眼睛倒影出的既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裴青想起高中时的一次逃课,那时候学业繁重,他一向是个将心思放在学业上的乖乖学生,上高中以来从未逃过课。但在那一个下午,复杂的公式让他喘不过气,解不开的数字像是一个诅咒不断在他脑海里盘旋。短暂的课间休息让他得以逃离,裴青看着身旁总是空缺的同桌位置出了神。
他知道这时候他的同桌在哪儿,同桌不喜欢学习,成绩中下等,但对电子游戏十分痴迷,这时候他的同桌应该又借口请假在学校附近的网吧打游戏。
窗外炙热的阳光几乎让去过一次的裴青想象到网吧里昏暗又有些乱的氛围。他怔怔地看着窗外,在身旁人过来又一次问题亦或者讨论解题方法的时候,突然产生了一个他从来不会付诸实践的想法——出去。
很难说清那时候的裴青在想什么,他有无数次涌现这个想法,也有无数次抛弃它。想一想在地球并不犯法,只要不付诸实践,就算有人在梦里将地球炸了一个倒翻也不会有正义从天而降,主持公道。
或许是那时候的阳光太热,他想去吹空调带来的冷风;或许是那时候的题太难,让他的脑子烧坏了;或许是当时没有课程只是自习,让他觉得无所谓。
总之,他在想法产生的下一秒,就像是奔赴一场紧急的约定径直离开了座位。他走得相当突然,班级里没有人觉得他是逃课,只以为他有事。看到他的老师同样如此,就连那位守在学校门口的保安也是如此。
当裴青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借着班主任的借口、太过平静的神情,从容的在保安的相信中离开了学校,站在了外面的世界。
时间距离太远,裴青以为自己忘了,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并没有。过程太过顺利,让他记不清楚离开的景色,但他仍旧记得站在学校外大门口看着那些车来车往时的心情。葱绿繁茂的大树在不远处摇曳,分出主干的树枝摇曳,一如夏天一般清晰,枷锁不复存在,只余下满心满眼的风与自由。
裴青再也没有过这种感受,他后来大学也逃过课,不过中途败露,反而衬得这一次像一个梦一样的奇迹。
出了学校,裴青哪儿都没去,他只是在学校周边散散步,随后去了附近的冷饮店点了一杯茶饮又要了一个冰激凌,吹了大概四十分钟的舒服冷风。眼看着马上就要上课,轻松地回了学校。
现在裴青再度感受到了那种轻飘飘的失控感,不过比记忆中的那次更加清晰。
短暂的空白将沉默填充。
在迈勒斯以为裴青需要更长时间去思考的时候,黑发哨兵下决定比谁都快,迎着迈勒斯惊讶的目光,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仿佛不是在做决定,而是平常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