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仰起视线看他,楚离恍惚间想起,少年也是用同样的眼神,这么巴巴望着她。
鬼使神差一般,她伸手碰上他的脸颊,那里还余有面具留下的微凉触感。
然而他从耳根到颈间,不知何时已经绯红一片。
楚离定了定心,“不要以为你用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就会心疼你。”
“姐姐不用心疼我。”姬无雁连声音都变得柔弱了一分,这与他一身流畅紧致的肌肉线条并不十分相称,“只要你别把我赶走就好。”
那种目光,好像能望进楚离心里。
她曾经以为,对少年有怜悯之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如今姬无雁借助这具恢复中的千年之躯,只还原出少年的些许特征,就已经抓住她的七成注意。
也许他从来就是这样,懂得该如何循循善诱,懂得如何引诱她。
“你要是现在不走,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楚离抬起他的下巴,“这句话,我只对你说一遍。”
“姐姐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他的手臂像粗壮坚韧的藤蔓那样,攀着她的身形缓缓上行,“反正我早就已经是你的了。”
*
小鸣吞了一整颗灵骨鱼目,饱足后困意强烈,一觉睡到晚上。
它从酣眠中苏醒时,按照惯例去寻楚离,为的就是让她好好摸摸自己。
小鸣钻出床下金篮,娴熟地沿着床脚爬上床榻。
它一眼看到一团鼓起的被子,没有看到楚离在哪,但被子里面……好像有什么在动。
前一晚,小鸣光顾着睡觉,并没有关注床榻上的动静。
它只在晨起后,为了找楚离摸摸脑袋,才费劲地钻进被子里。
这还是它第一回撞见,连根头都没露出的被子下面……卧虎藏龙。
小鸣警惕地围着圆床游走,摇晃尾巴出轻微响声,指望楚离至少能冒个头,让它知道她一切安好。
可是当它爬到中途时,床榻中央的被子却忽然像浪一样掀起。
而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小鸣凭借着身为鸣蛇的敏锐感官,将被子底下的画面纳入视野。
楚离脸上的表情算不得温和,甚至有些狰狞。
她面对姬无雁,似乎是在面对穷凶极恶的对手,但看起来,事情似乎还在她的掌控中。
而她之所以会藏在被子里,大概只是因为,她需要隐蔽的地方对敌作战。
小鸣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的姿势那么奇怪。
作为一条鸣蛇,小鸣自破壳那一日起就知道,人与蛇在很多事情上,是不一样的。
蛇可以把下颌卸掉,吞咽比嘴巴还大的食物,它依靠着这个天赋,才能吞下比身体还粗的鱼目。
可是楚离不是蛇,她再努力张大嘴唇,也有限度。
人的嘴巴,要怎么吞下那么大的东西?
她不会觉得脸颊痛吗?
而且,蛇没有手脚,只能用身体绕住床脚、树枝甚至人的手臂攀爬。
它在试图表达依恋时,会特地绕住楚离的手指或是手腕。
可是楚离不是蛇,她有两条胳膊两条腿可以使用,为什么却只选择把腿缠绕在姬无雁身上?
何况姬无雁还躺着,又不是站在地上,哪里需要她去攀爬什么……
小鸣停在原地,抬起脑袋认真思索了许久。
它隐约悟了什么。
楚离不像毒蛇那样生有毒牙,她没法咬杀猎物。
也正因为这样,楚离才不得不效仿那些蟒蛇,用下肢的力量将他缠住,用身体堵住他呼吸的通道,让他无力反抗。
这样想来,楚离跟蛇还真是有渊源。
小鸣张了张四片小翅膀,对楚离的钦佩又多了一分。
楚离对小蛇的所思所想却全然不知。
她好不容易逼迫姬无雁就范,囫囵将战果吞了干净,这才捞到机会喘一口气,整个人在被子底下翻过身形,静静地平复呼吸。
姬无雁比她更辛苦。
尽管他会闭气,但在这样激烈的交锋中,他的鼻子和嘴巴都被堵住,而蜜露源源不断地浇灌而下。
别说是呼吸,他没被呛到神魂出窍就算走运。
姬无雁咳了好一会,声音渐渐平息。
他在黑暗中寻到楚离的脚踝,指腹意有所指地在那里摩挲,“姐姐还真狠得下心。”
“不是你自己说没关系吗?”楚离轻轻踢开他的手,“现在又想反悔了?”
“我姬无雁做出的承诺绝不反悔。”他换了一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姐姐既然赏脸跟我修炼,能不能大慈悲告诉我,早上为什么会那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