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跟小离一样谦虚啊!”期盈给他们一人竖了一个大拇指,“能有你们主动代我去比舞,单是这份心意,我就无以为报。”
期盈伸手召来一个瓶子晃了一晃,其中传出清脆水声,“这里面是我之前熬出的百花水,本想等到比舞前用在头和舞服上,现在给你们,希望能祝你们一臂之力。”
楚离双手捧过盛有百花水的瓶子,谢过期盈的好意。
“我很好奇,青蛇这段改动,是谁想出来的?”期盈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刚才我看得很尽兴就没多想,现在回过神来,才觉得青蛇在演绎上跟舞谱有点不一样。”
“那是小怜想出来的。你不知道我第一天带他练的时候,他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楚离脸上忍不住有些烫,她在期盈微微狐疑的目光中,抬手清嗓掩饰,“现在这个版本比起舞谱是有所不同,但呈现出来的效果应该没问题吧?”
“实不相瞒,这个改编我很喜欢!”期盈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你们短短几天能练到这个程度,还融入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舞谱的作者本人看到,一定会十分欣慰。”
楚离点了点头。
她准备告辞时,院中传来仙鹤一声哀怨的“嗝嗝”。
小怜有些茫然地扭头看向窗外,而楚离则担心地询问期盈,“几天没看到丹丹,它好点了吗?”
“我在他背上涂了生羽的药膏,里面有一味苦的成分。它啄了几次被苦到不行,就没再继续了,好歹没变得更秃。”期盈低头掰着手指,“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我还想让它驮着你飞一圈,庆祝你结丹呢。”
说到这里,期盈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对了,宗中最近有人来找你商量迁居一事吗?”
楚离摇摇头,“我这几日一直在跟小怜练舞,没有其他人找过我。宗中最近似乎事务繁多,大约是顾不上我这样一个刚结丹的弟子吧。”
“这都多久了,也太不像话了!”期盈愤愤不平道,“辛沅也是这个月才结的丹,她前几天刚拖着炉鼎搬过来。阿淮之前出门采办东西的时候,还遇到过他俩一回。”
楚离安慰她,“等我比过舞,自会向长老们提及此事。”
“明天你比舞的时候一定要保证平常心,不用太在意结果。”期盈握着她的手晃了一晃,“我还等着你们搬过来呢。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做的好菜。”
楚离俯身抱住期盈,“那你好好养着,等我们的好消息。”
好朋友的鼓励与认可,使得楚离感到分外满足。
这一晚,她因为惦记着明日要去比舞之事,翻来覆去好久,才勉强有了睡意。
楚离感到眼皮沉甸甸时,却听到一些异常的窸窣作响声。
她原以为只是鸟兽在窗外灌木中穿行,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声响。
然而,期间传来一道极其凄厉的叫声,那俨然是飞鸟被弹弓射落时出的哀鸣。
……莫非是有野兽在觅食鸟雀吗?
楚离头疼地掐了掐眉心,下床拉开后窗,却看到小怜蹲伏在灌木边。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楚离回望向小黑屋的方向,那扇小门仍好好掩着,而她先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不过她早知道少年步伐轻得像猫一样,也许是在她半睡半醒间,没留意到他的动静。
小怜没有说话,却抬指对着手中“嘘”了一声,楚离觉得有些奇怪,俯眼仔细看去,才现他手上捧着一只沾血的白鸽,似乎已经没了动静。
“它怎么了?”楚离一手握拳按在胸口,窜入鼻尖的血腥气顷刻间抓住她的注意。
眼前的少年正歪过头打量着手中的白鸽,夜色深沉,楚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莫名觉得他好像并不十分紧张,甚至举止中透出一股冷漠的疏离。
“没气了。”少年伸手戳了戳白鸽的胸口,“大概是被什么东西咬住了脖子,我也是听到声音才跑出来,就看到它已经这样了。”
比舞大会前夜遇到这样的事情,要说楚离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是不可能的。
她本身也不是疑神疑鬼的性子,但白鸽在合欢宗常常与舞蹈联系在一起,所以这回意外撞见白鸽惨死,她多少觉得有些心慌。
“把它埋了吧。”楚离做了个深呼吸试图压下心头不安,瞥到少年手上沾到的血迹时,还不忘提醒他,“埋完记得把手洗洗干净,回来继续睡觉。”
这段不和谐的插曲,就此告一段落。
待到次日清晨,楚离早早爬了起来,将期盈赠她的百花水抹在自己跟小怜的梢上,还找了一支大号狼毫笔,蘸上百花水,再伸指将水弹在彼此身上。
“这百花水真的有用么?”小怜动了动鼻子,感到十分困惑。
“自然有区别。百花水集结了近百种鲜花的成分,以特殊方法调和,无论一个人喜欢什么样的香味,都能从其中闻到。”楚离撩起一缕丝对着鼻子闻了闻,“我闻到的,跟你身上的香味还有点像。”
小怜半信半疑抬起她的丝,仔细闻了闻,“难怪我所闻到的,只有姐姐的香味。”
“你现在知道这东西有多厉害了吧?”楚离捏了捏他的鼻梁,“百花水对观众的感染力可是不容小觑的。”
比舞大会将在辰时举行,为了做好准备,楚离提前半个时辰就带着少年前往比赛场地。
场地位于竹林间一处开阔地带,依山傍水,无论参赛者是需要下水表演,还是升上半空炫技,这里的地形都可以满足需求。
楚离到场时,一群花红柳绿的金丹期女修正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辛沅的舞技在凡世间可是鼎鼎有名,多少达官贵人为了一睹她的舞姿不惜一掷千金,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宗里看到她。”
“据说她的故国亡了,她只身一人前往寺庙寻求庇护,还是宗中长老云游时无意中掘的她。辛沅根骨资质都不错,埋没在佛门净地多可惜呀,早该来我们合欢宗才是。”
“你到底是来比舞的,还是来羡慕人家的?”
“我既是来比舞的,也是来羡慕人家的,反正这比舞对我来说只是走个过场,我就想看各位漂亮姐姐跳舞都不成吗……哼!”
楚离拉着小怜,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中艰难穿行,一路“借过”,眼看就能挤到正登记参赛者的管事女修身前。
“竟然是你。”一根玉箫突兀地拦住了她的步伐,身为玉箫主人的顾璇带着十足嘲讽,“我听说,你的好姐妹期盈把自己练残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我正庆幸今年不用看到她和她的那头蠢鹤。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阿盈恢复得很好,不劳你惦记她。”楚离伸指拨开玉笛,不料一下子竟将握着玉箫的那条胳膊弹开半尺。
她愣了一愣,这才接受崭新的现实,自从自己升了金丹期,她再也不是需要费劲抗衡顾璇的炼气期弟子了。
顾璇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结了丹很了不起吗?这里的姐妹哪一个不是金丹期,她们年年都参加比舞大会,论修为和经验都在你之上,你是怕期盈在家没法丢脸,特意跑来让我们嘲笑你吗?简直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