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啦。”楚离低头在狼脑袋上啄了一口,抬头时从自己嘴角拂去几根狼毛,它们果然也在她的指尖化为水汽,瞬间消失无形。
那头巨兽仅仅从鼻子里哼出几声,便突然通地一声倒在地上,它挡在楚离跟前,伸直四腿,尾巴上的毛在掠过低空的风中轻晃,上面沾上的细小雪粒在天光映照下闪着晶光。
楚离只觉它这样好像在碰瓷,“怎么,我要走,你有意见?”
雪狼没有看她,目光循向温泉的方向,喉咙里细细地叫,仿佛是在抱怨,明明是它把她扛出了危险的温泉,她怎么说走就走。
楚离也不知还能怎么安慰它,此时此刻的雪狼不过是梦境的一个碎片,而她却是要回到现实中去的。
她挠了挠它耳后的位置,看到它诚实地眯起眼睛,四足微微蜷起,一副享受的模样,这才伸了个懒腰,在四面涌来的黑雾中,缓缓遁出梦境。
*
内室中依然是漆黑一片,唯有悬在上空的灵焰还在静静地散柔和光芒。
楚离醒来后现,她还保持着入梦前的姿势,面朝下伏在床褥上,至于那个本该与她面面相觑的少年,却已从她的胳膊之间消失。
楚离一手托起自己枕在枕上的下巴,感到脖子有点僵硬。
她确定自己只在梦境中停留了不到三盏茶的时间,可是此时她徐徐起身,却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动不动地趴了足足半天。
不仅仅是脖子僵,她的整个身子都好像打了夹板一样,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楚离龇牙咧嘴爬起来的时候,内室的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小怜手中抱着一套换下的衣服,那些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似乎已经完成了从洗涤到晾干的全程。
“大晚上的,你洗了衣服,还用法诀烘干了?”楚离纳闷,“这些琐碎的法诀,你倒是学得很快。”
“姐姐为什么这么说?”小怜面色如常将衣服落在床尾,“不用法诀,就没法晾干衣服么?”
“可天还黑着。”楚离指了指门外的昏暗之色,“几个时辰,晾不干的。”
“姐姐真的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小怜坐在榻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姐姐昨晚来到我的房间,说要入梦,结果我都醒了,姐姐还在睡,还嚷嚷着让我不要打扰。”
楚离愕然。
她狐疑地皱起眉,一只手握成拳,在额角反复轻叩,“我睡了一整天?不可能啊,明明只是要入梦一会,怎么会这么久!”
“兴许是昨晚姐姐练舞太累所致。”即便到这个时候,少年依然表现平静,“姐姐身上还难受么?”
楚离不得不承认,她的筋骨不如昨天疼了,“好了不少。”
但她转而想起,期盈本来与她约好,要每日练舞直到赛前,而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很晚,“阿盈没有来找过我吗?”
“找过。”少年抬指帮她将一缕丝拂向耳后,微弯的眼睛像两尾游鱼,他看着她时,眼里透出不加掩饰的专注,指尖的动作却微微一顿,继而顺过她的颈项,落在她的肩窝。
他似乎是垂下目光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将软糯指尖在她的肩窝里滑动,“但我告诉她,姐姐为了惩罚我的不乖,反倒拖着疲乏的身子,将自己折腾得下不了榻,她便没再追究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离:你这个披着狼皮的……
姬无雁:没错,我就是。
楚离:……三岁半。
姬无雁:?
#你能不能把那个三岁半抠掉,你这是双重损人了知不知道#
第82章义气
楚离瞠目结舌地看着小怜,片刻后,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能这样跟阿盈说!”
“有什么不对么?”少年的视线从她的肩窝抬起,在她的面容上定住,“姐姐压在我身上睡了那么久,无论我怎么摇,姐姐都醒不来,这若不是疲乏,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楚离一手在榻边用力拍了拍,俨然是给自己击鼓助威,“你找借口也就罢了,你下回能不能找个优雅点的借口?”
她几乎能够想象,阿盈会如何就此事拿她说笑。
就算她这位好朋友是个善解人意的性子,不会开出太过分的玩笑,但一想到这是小怜带来的“无妄之灾”,楚离就觉得实在丢脸。
她瞪了他一眼,急匆匆下榻往外走的半途中,却被他喊住。
“夜色已深,姐姐去找人家,就不担心打搅人家修炼么?”
听着背后这道轻描淡写的语气,楚离暗暗在身侧握紧双拳,原地站定好一会,才绷着肩膀回看他,“……那我还得谢谢你提醒我。等天亮了之后,我再出门造访,这样总行了吧!”
离开小黑屋之后,楚离才觉,空气中的青草与檀木香已经淡到几乎闻不出痕迹。
若是没有大半天功夫,是不可能这么快将香气稀释的。
一想到自己在榻上浪费了一天,楚离就无端恼火。
金丹期的身体倒不会觉得饥饿,她只是为自己灌了些茶水润喉,便靠坐在床头。
若是因为身体上的疲乏而连着睡了一整天,也就罢了。
毕竟期盈翻出的舞谱难度之高,是她单单想着都忍不住为之寒噤的地步。
可是在楚离的印象里,她从入梦到出梦绝不可能过半个时辰,到底是梦境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步,还是她在入梦和出梦的两个节点上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