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修长的手指看着白皙无害,指腹更是温柔软糯,然而他的指尖钳在她的指端,仿佛她的小指上真有一处需要止血的伤口。
被树叶裹住的花泥粘稠似血,渗入楚离的指缝,而她的小指更是被他捏到痛。
“你轻点。”楚离不由小声抱怨,“就算是为了着色,也不用这么大力气。”
少年这才顿住手头动作,面容上旋即浮现抱歉的表情,“都是我不好,没把握好力道。我无意弄疼姐姐。”
楚离趁机抽回小指,忽然失去桎梏的指尖一抽一抽,如同她莫名不安的心跳。
小怜垂着眼睫,为她的右手小指也敷上花泥,而后收拾桌上的东西。
他端起药盅要去清洗的时候,楚离拦住了他,“先别急着拿走。”
“可是这里面已经不剩多少了,不够涂指甲的。”小怜斜过药盅给她看,盅底只余下一抹深红。
“谁说我要涂一整片指甲了?”楚离接过药盅放回桌上,又顺手召来一支细毫,用力蘸取盅中仅余的最后一点花泥,“把左手给我。”
小怜一愣,“姐姐要在我的手上画什么?”
楚离一把捏住他的小指,豪尖悬在上方慢慢画圈,“你猜。”
小怜偏过视线,语声放低,“我哪知晓姐姐的心思。”
看着他面上的茫然神色,楚离心里很是畅快,她轻动豪尖,在他的小指甲上勾出一条弧线,“是一种花,你再猜猜?”
“花?”小怜看向小指,若有所思。
见他久久未再答复,楚离露出一个意气风的笑容,“怎么,猜不出来吗?”
她提笔正要将花朵补全,却听少年语带怯色轻声道:“不就是梅花么,姐姐何必故弄玄虚。”
楚离手指一紧,差点没把细毫折断,“……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梅花?”
她确实是想给他画朵梅花。
一片手指甲完全长出大概需要三个月,而子规啼的汁液又能在指甲上附着很久,将一朵小小的梅花画在他的指甲上,就成了只有她自己清楚由来的小标记。
只是哪有这么巧,会让他刚好猜中?
关于雪中梅的那些小心思,她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小怜抬眼看了看她,又小心垂下视线,小指不自然地微蜷着,“因为姐姐之前烧的时候说过梦话。”
楚离心下一惊,试探着问他,“我在梦里……说了梅花?”
小怜“嗯”了一声,“姐姐说,梅花骨朵看起来粉粉的,小小的,很可爱。”
“……我还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楚离提着衣襟抖了抖,同时干笑两声。
幸好她只是随口梦呓了几句,像这种程度,他应该听不出什么。
然而小怜微抿唇瓣,又吞吞吐吐道:“姐姐还说,梅花骨朵摸起来像蜡一样,圆润光滑,也不知道尝一口是什么感觉。”
楚离半张着嘴,几乎心跳骤停。
这不可能是她,这怎么可能是她……
她怎么可以在梦里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可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在梦里都说过什么,却能毫无障碍地想象出,自己梦呓那句话时的语气。
楚离一手捂住眼睛,祈求他别再讲下去,否则她怕自己的小心脏吃不消。
“姐姐,”小怜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舌尖有意无意滑过唇间,“你说,梅花骨朵尝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楚离握住细毫的手颤抖不止,她心一横,三两下在他的小指甲上补全那朵梅花,接着把细毫“啪”地一声按在桌上,起身就要出门冷静,“我现在还不知道,等我尝过再告诉你!”
少年的声音却像缥缈得好似云雾,从她的背后徐徐飘了过来,“凝碧丹的药力还阻滞在筋脉中,姐姐急着走,是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么?”
“反正不会比元阳之火更难受。”楚离脚步一顿,五指忐忑握回腕上,感受着筋脉中攒动不止的药力,又迟疑道,“只是这凝碧丹毕竟是融合了好几种珍贵药材,药力却迟迟不被我吸收,就这么在筋脉里耗着,实在浪费。”
“我可以帮姐姐运功纾解凝碧丹的药力,如此一来,它便不会一直滞留在姐姐的筋脉中。”小怜走到床边坐下,长睫微垂,脸上是她熟悉的乖巧神情,“姐姐不想试试么?”
楚离不由警觉,她预感他所说的纾解之法,不只是将手贴在她的腹部帮她降火那么简单,“怎样纾解?”
“姐姐不是明知故问么。”小怜抬眼望她,又害羞地迅收回视线。
楚离心里一个咯噔。
……不会吧不会吧,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若是在双修的同时运转心法第二重,确实能调用身外的同源元阳作为引子,加身中元阳的消化,这样一来,便能松动元阳之火对于凝碧丹的排斥,使得凝碧丹的药力有机会被身体吸收。
不过通常情况下,自行运转心法第二重足以将元阳消化,压根用不到这么……麻烦的方法。
然而她所遇到的情况并不寻常,若要将凝碧丹化为己用,减轻身中的负担,或许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楚离不自觉地扶着腰侧揉了揉,言语十分犹豫,“昨晚倒腾那么久,我还没缓过劲……你让我再想想。”
听到她的话,小怜似乎心情很好,蓦地露出一个笑,“姐姐莫不是在想着修炼之事?”
楚离被他的语气搞得一愣,“不是你说要帮我纾解吗?”
“我是要帮姐姐纾解凝碧丹药力的流窜之苦,但没说要通过双修达成。”少年的手指极有耐心,在褥子上按出一道一道纹路,“姐姐昨夜那么辛苦,我怎么舍得让姐姐操劳过度?何况,我一时半会也拿不出那么多元阳来帮助姐姐。”
楚离大惑不解地瞪着他,可他始终垂着视线,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她隐约有点扫兴,“那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