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搭配着仙鹤有节奏的啄门声,仿佛是在附和敲门的人。
“一定是阿盈来了。”楚离披上那件艾青大袖,急着要去应门,可人才踏出两步,却又陡然顿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探出裙摆的足尖,又望向安然坐在镜前的少年,恍惚想起什么。
在期盈眼中,她现在分明是个病人,昨天还躺在床上命悬一线,今早怎么就风风火火跑去开门了?
楚离当然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好起来,是因为昨晚为了帮小怜解合欢毒,与他大战四个回合的缘故。
可是期盈并不知道啊!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生了这么多,楚离压根不晓得要怎么一句话把事情说清楚,还不如守口如瓶,本分扮演她病人的角色。
想到这里,楚离回身把小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她两手攀上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内室门口,自己则褪下大袖,重新钻回被窝,然后嘱咐他,“你去开门。”
小怜回望着她,唇瓣轻动,似乎是要说什么。
楚离一面掖好被角,一面催促他,“你别愣着呀,阿盈还在门外等着呢!”
小怜叹了口气,手在身侧收紧,转身默默照做,片刻后领着期盈回到内室。
楚离本分地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脖子,一手握拳掩在唇边,眉眼低垂,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感觉怎么样?”期盈一脸心疼地走到床边坐下,“你看你,不是说好要让丹丹在屋里给你驱邪守夜吗?”
楚离也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小怜把丹丹赶出去,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这不是有小怜守着嘛。”她对期盈掩饰道,“丹丹这么大一只仙鹤,一直闷在屋里,也不舒服吧?”
期盈叹了口气,“哎,我的好大儿啊,它都不晓得,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没有的事。”楚离假咳一声,“我可喜欢丹丹了。”
“像喜欢小怜一样喜欢它?”期盈扁了扁嘴。
见一旁的少年面色忽沉,楚离赶紧对期盈澄清,“丹丹毕竟是你家仙鹤,而小怜是我的炉鼎,他们不一样的。”
“我开玩笑的。”期盈朝她露出一颗虎牙,“你这一觉睡醒,气色倒是比昨日好多了。”
楚离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期盈狐疑地瞄了小怜一眼,又问楚离,“他一连帮你守了四个晚上,为什么能比你刚昏迷的时候还精神?”
楚离心里一个咯噔。
双修确实使他容光焕,而这一点,根本就不符合兢兢业业在病床前守夜的人设啊!
楚离支支吾吾不知要说什么,期盈却抬起一根手指,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他在守夜的时候,一定有嗑灵丹之类的,为自己进补吧?”
“……估计是。”楚离咧出半个笑,“我还想给他做点早膳,犒劳他这一夜辛劳。”
“你身体都这样了,哪还能下厨折腾。”期盈指了指小怜,“你让他做好,给你端到床上吃。”
楚离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心虚地与少年对上视线。
小怜微微眯着眼睛,面上竟难得地有几分看戏的神色。
期盈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
她一手提起袖子,指尖不自觉地拂过上面的花纹,同时转头向窗台望去,“我今早才想起,眼下本该是子规啼的花期,也不晓得它什么时候才能开花,让你得见一回……”
期盈的话语突然顿住。
“怎么了?”从这个角度,楚离只能看到期盈的背影,却看不到被她挡住的那盆灵花。
期盈快步上前,从窗台上端起花盆,又折回床前,言语里是毫不遮掩的兴奋,“这花在我的院子里一直病恹恹的,它来你这才几天,居然就被你救活了!”
楚离看得一清二楚,子规啼原本光秃秃的花枝上,果然冒出了新鲜的花苞。
她也很意外,“我只是给它换了大点的花盆,挖了新鲜的泥土,还让小怜用溪水早晚浇灌,也没天天盯着。没想到,它这么争气。”
期盈对着花枝上大小不一的数朵花苞,惊叹溢于言表,“你也太厉害了,一晚上就能滋润出这么多花苞!”
“……一晚上?”楚离感觉这话听起来哪里不对,“这些,应该不是一晚上能冒出来的吧?”
“我昨晚离开前特地检查过,那时候花枝上什么都没有。”期盈凑近道,“常理来说,子规啼开花后的香气有助于修行,但许多人不知道的是,倘若近处有人修行,从四周调动的灵气也能反过来滋养它。”
楚离越听越觉得,这个话题的走向开始变得奇怪了。
“什么修行?”她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给自己扇风,眼风还时不时斜到少年身上,“……我可没有修行。”
“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说,还在我面前矜持?”期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楚离的肩膀,“敢做敢当,尽兴而活,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楚离嘴角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拼命朝着小怜使眼色,想让他帮自己解围。
可少年却望着窗户呆,完全没有留意到她的视线。
“一,二,三……”期盈一一数过花枝上的花苞,不由啧啧赞叹,“足足五朵,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楚离咬咬牙,“五朵,也不算很多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期盈却对她摇了摇手指,郑重放下花盆。
应着盆底与地板相碰的声响,小怜才慢了一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