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想,小怜脚踝上的那只子铃也还余有淡光。
小怜对此有些纳闷,“这铃铛怎么了?”
“看来,母铃不只会因为子铃佩戴者的异动声。方才秦雨夕对你出手,你遇到危险,一样能够触子母铃。”楚离掂了掂手中的铃铛,“闻长老可真是送了我一对好东西啊。”
“可是我不喜欢。”小怜垂下目光打量着自己脚上的银色小铃铛,小声抱怨,“它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才必须戴着这个铃铛。”
楚离拉起小怜的手,让他的衣摆自然垂落,重新盖住他的脚踝,“衣服一遮,子铃就不明显了。再说,合欢宗毕竟这么多人,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马上就能通过母铃知道。”
“连那个讨厌的秦雨夕都被姐姐赶走了。”小怜轻哼一声,“有姐姐在,谁还敢找我麻烦?”
楚离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可真是……”
那后半句“信任我啊”还没念出口,门便再次被人敲开。
来人相貌正中,仪态得当,声音清亮,“李元敷特奉闻长老之命,带楚姑娘前去宗门议事堂。”
身为闻长老背后的炉鼎,李元敷处事向来滴水不漏,非常具有大家风范。
他会出现在此,多半是因为秦雨夕的缘故。
楚离心知,像秦雨夕那么记仇的人,定然同闻长老说了自己很多坏话。
她只有在闻长老面前与秦雨夕对峙,才能替自己澄清事实。
楚离拉着小怜正要踏出房门,李元敷却抬手做出制止的动作,“楚姑娘,闻长老只召了你一人前去。他留下便好。”
楚离语气犹豫,“可他昨日才随我来到宗中,我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此。”
“如果你真的这般替他担心,可带着母铃前去。若是他遇到情况,你便能知晓。”李元敷指向楚离手中的母铃,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把房门关好,除了我,谁来也别应声。”楚离再三嘱咐小怜,才跟着李元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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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还未踏入议事堂大门,老远便听到秦雨夕在嚷嚷什么。
“两位长老,你们瞧瞧,弟子好好一张脸都成什么样了,难道楚师姐不该为她的过失受到惩罚吗?”
楚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秦雨夕被果核砸脸,纯属自讨苦吃,为了这样的事情就在长老面前闹腾,也真是够矫情的。
待楚离踏入议事堂,她才看到秦雨夕仍以团扇遮住半张脸,露出的那只眼睛饱含泪水,脸上的胭脂都被冲花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而前方除了闻长老,还伫着楚离并不熟悉的一位宗中长老。
两位长老看到楚离走近,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有些沉肃,仿佛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
闻长老率先开口,“你跟雨夕的事情,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但想听你说说。”
楚离便将秦雨夕上门作妖一事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的炉鼎是为了自保,才用青雾果核去砸雨夕?”闻长老说着,神色平淡地扫了秦雨夕一眼。
秦雨夕当即哭得更加厉害,“闻长老,您是了解弟子的,弟子只不过想吓吓楚师姐的炉鼎。谁知那小炉鼎看着弱不禁风,出手却那么狠毒,都把弟子的眼睛砸肿了!”
“那少年没有修为,而你已然筑基,单是小小的青雾果核不至于将你伤成这样。”闻长老望向身边,“虞长老比我更通医理,不如由她来帮你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伤。”
“闻长老,您怎么能不相信弟子呢!”秦雨夕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忿忿跺了跺脚,直到虞长老再三示意,她才不情愿地挪开团扇,将整张脸示于人前。
楚离一眼望去,秦雨夕先前被遮住的半张脸不止肿起,还变得红紫骇人,看着不似果核砸的,倒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她很诧异,毕竟脸是合欢宗弟子的门面,秦雨夕为了诬陷小怜,居然会对自身下这么大的狠手?
虞长老一番查看后,询问秦雨夕:“你以往食用青雾果时,面上可会红肿?”
“弟子筑基之后身体好得很,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影响容貌。”秦雨夕重新以扇遮脸,咬牙切齿地指着楚离,“定是楚师姐那小炉鼎在青雾果中做了手脚,才将弟子害成这样!”
“请两位长老明鉴。”楚离不紧不慢道,“弟子的炉鼎直到事前还在进食青雾果,可他并未出现任何症状,怎可能是为了毒害秦师妹而特意做手脚?”
“这还不简单。”虞长老取出一枚传声玉简,“我这便派人去小离的房间取来果核,一验便知。”
“多谢虞长老为弟子主持公道。”秦雨夕斜过目光,冲着楚离示威,“我看楚师姐那小炉鼎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还未等虞长老通过玉简说些什么,楚离突然听到熟悉的铃声。
不好!
楚离举起手中母铃,铃铛正向外涌现淡金色光芒,本该清越的铃声,听在她的耳中却仿佛蜂鸣一般刺耳。
“两位长老,请恕弟子失陪!”楚离仓促间行了个礼,“子铃还系在弟子那名炉鼎的脚上,他在弟子屋中,若是没有遇到状况,母铃不会突然作响!”
楚离来不及对两位长老多解释什么,转身匆匆往回奔走,只依稀听到背后传来秦雨夕气呼呼的喊声。
“你是不是做贼心虚,跑什么跑——”
*
楚离健步如飞冲回房间时,房门正古怪地半掩着。
她心头一紧,旋即听到小怜一声带颤的控诉,“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楚离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小怜被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逼到角落,茶杯在他身边摔成无数碎片。
他手握一块染血的碎瓷片架在脖子上,整个人瑟瑟抖,面色惨白。
而三个胁迫者无一例外,都穿着保守严实的炉鼎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