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不是重点吧,不过你在仙舟确实小有名气,为艺术献身也是很正常的事。”
穹思考片刻,被岁阳说服了:“你说的有道理,但别人可能会以为这些是我自己写的,想想有点羞耻啊。”
岁阳大惊失色:“你还有羞耻心?我以为热衷于翻垃圾桶的人没有这种东西。”
穹瞬间反驳:“翻垃圾桶不会羞耻……翻垃圾桶!……无名客做的事,能羞耻吗?”
紧接着便是一阵难懂的话,什么“你真不会说话”,什么“丹恒从来不嫌弃我”之类的,岁阳崩溃大喊:“别念了!别念了!我们捂好马甲就是了!”
穹哼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震惊寰宇的毁灭军团入侵一事后,神策将军闭门不出,接连数日都谢绝了各路人马的登门造访,一时间罗浮上下人心浮动,流言纷飞。
眼看舆论越来越大,神策府终于发布了一则公告——景元将军在作战中身受重伤,现已脱离生命危险,还需静养一段时日。
可这一静养,便是整整两年。
神策将军是罗浮的主心骨,仙舟不能没有将军。所谓病急乱投医,府内商讨数日后,竟决定用娶亲来冲走将军的病气,新娘是罗浮名门之后。
这件事本和穹没有关系。他不过是仙舟联盟里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孤儿,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每日都要为生计奔波。
直到那天清晨,华丽的星槎停在他面前,一个和他八分相像的女子走下飞艇,玩味地挑起他的下巴。
“真像啊……我都差点以为你是我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了,”她说,“小家伙,跟我走吧。”
“帮我个忙,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她会让我翻她家的垃圾桶吗?”穹问。
“你是不是有……”岁阳硬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糊弄道,“会的,她家垃圾桶可多了。”
“她真是个好人,麻烦给她一个幸福的结局。”
“嗯嗯嗯好好好,赶紧继续看吧。”
穹高兴地往下滑,可惜文中并没有出现他心心念念的垃圾桶大军:
[穹最终答应了“替嫁”的要求。
他不奢求金玉缠身,只求不缺衣少食,对方恰好解了他燃眉之急,他理应报恩。何况他一个孤儿,无权无势,哪来的底气拒绝?
自那天起,穹便被关在府中学习各种礼仪知识,为结婚做准备。早年的奔波让他有些营养不良,身形瘦削,套上层层叠叠的婚服,和女子别无二致。可他仍有些担心,毕竟男女的生理构造不同,若真到了床上,他肯定会被发现。
“别担心,黑灯瞎火的,将军身体又不好,发现不了的。看过最近那出幻戏《蝴蝶夫人》吗?没看过?没事,一会带你去看。里面的主角可是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娘子其实是男子,一开始听人说他还不信呢。”
于是穹又学习了许多伪装知识。
大婚那日,他抹脂粉,涂口脂,将一抹朱红描在眼尾,衬得金瞳如渐落的夕阳。望着镜中妆容精致,却毫无笑意的自己,穹默默垂眸,移开视线。
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可言。
“少爷……不,小姐,该启程了。”侍女扶着他的手臂,登上嫣红热烈的星槎,四周的喧嚣震得鼓膜生疼。
船起船落,他的人生迎来了新的拐点。
穹的思绪回到现在。他起身来到窗边,侧耳倾听外面宴宾客的声响。
可惜神策府的房屋隔音很好,伴着呼啸的冷风,彻底破坏了穹探听消息的计划,让他没办法推测婚礼流程进行到了哪一步。
为了今天这场婚礼,他从早忙到晚,滴水未进,此刻胃里翻涌着酸意,提醒主人趁早进食。穹拿起桌上精致的糕点,三两口塞入嘴中,舌尖舔去指腹上的残渣。或许是吃得太快了,糕点噎住了嗓子,穹便干脆喝掉了他的那杯合卺酒——等下从将军那杯里匀一点过来,就看不出问题了。
穹此前从未喝过酒,辛辣的口感刺激得他咳嗽起来,也让冰冷的手脚重新恢复温度。酒精在不知不觉间发挥效力,麻痹了他的思维,穹不再像开始那般忐忑,最后竟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缠绕着黄金藤的怪物铺天盖地,撕咬着仙舟的居民,他在满是泥泞的大街上奔跑,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怪物身上如黄金蟒般诡异的藤蔓。
穹无意识地皱眉,发出痛苦的呻吟。直到一只手轻轻按在他肩头,一道温润磁性的声音响起:“娘子,当心着凉。”
紧接着,那人拿起桌边的空酒杯,语气里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娘子怎么不等我,提前喝了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