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看清昨日闯入屋内的黑影?”
杜府之外。
车水马龙间,季向庭欲夜哭缓缓走在街巷之中,听着身旁的应家暗卫禀报着昨日发生之事。
“杜惊鸦去每日都去茶楼听说书,昨日还特意点了一处皮影戏……李元意他们有何举动?”
“待杜家主走后,他们在家主的位置附近于小二聊了片刻,或许是察觉到什么,便匆匆赶往客栈。”
季向庭脚步一顿,回身看了眼夜哭,下一刻,夜哭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直奔茶楼而去。
“这些时日杜家军可有异动?”
“不曾,杜家军向来不好战,这些日子也只是在处理两家叛党,费了不少力气。”
说话功夫,夜哭重新出现在季向庭身侧,低声开口:“那桌底下被人刻了两个字——‘别来’。”
季向庭眉心一跳。
太奇怪了,若杜惊鸦不想让自己查探此事,又为何要绑了李元意与江潮,分明是自相矛盾,以他的脾性,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他沉思半晌,转头对着身前的应家暗卫开口:“速速回一趟应家,让应寄枝留意应、杜两家的边境处……以及那应家长老。”
应家暗探应声离去,两人也走至杜府门前。
门口守卫远远便瞧见季向庭的身影,迎上前来笑道:“季公子来杜府,怎么也不与家主知会一声?”
季向庭弯起眼睛:“三年未见,总要来亲自会会知己,才好叫临熙兄安心,他今日可在府上?”
“不巧,前些日子这个时辰家主可都是要去听说书的,今日应当也去了那茶楼,公子不若去那处瞧瞧?”
茶楼?那处分明无人。
夜哭一皱眉正欲开口,却被季向庭望了一眼,只好顿在原地。
季向庭指尖摩挲了下应寄枝昨日交给他的留影珠,站在原地并未离去,似是在等待些什么,果不其然,不过片刻功夫,便又有侍从自门内走出。
“实属误会一场,家主如今尚在书房之内,二位贵客还请随小的来。”
两人对视一眼,抬步走入门内。
杜府装潢处处清雅,每一处转角皆有机栝制成的小景,高低错落各不相同,足可见设计者之用心。
季向庭前世曾来过几回杜府,每一回来都要摆弄这些机栝许久,可今生第一次踏足此地,却再无心思细看。
夜哭面无表情地看着转角处正咿咿呀呀唱着戏的木制小人退至幕后,耳边便传来季向庭的声音:“一会看着点杜惊鸦。”
夜哭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他这榆木脑袋,季向庭当真认为自己能看出些名堂来么?
季向庭甫一推门走入,便被杜惊鸦满身玉石金饰晃了眼,他挑了挑眉,打趣道:“临熙兄,家底如此丰厚,不若请我吃一顿满汉全席?”
杜惊鸦闻言,低眉瞧了一眼身上饰品,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旋即抬头看着季向庭笑道:“每回找我都要喂你些东西才肯罢休,这次特地带了夜哭来,怕不只是来蹭饭的罢?”
季向庭饶有兴致地将杜惊鸦屋内陈设扫过一圈,悠然走至杜惊鸦身后,瞧了瞧他桌上画了一半的画:“听闻杜家边境不太安分,正巧我三年才醒,便想着来看看你,怎么如此修身养性了?”
袖袍交错间,照影珠悄无声息地自季向庭袖中落出,不远不近地滚入墙角与书架缝隙处,无人察觉。
杜惊鸦摆了摆手:“边境之事不过小打小闹,不算棘手,前些日子我外出踏秋,听了说书先生的故事,便起了兴致画了幅画,你瞧瞧?”
季向庭垂下眼眸,瞧见的便是落叶萧瑟的秋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下,却挂着几只鸟笼,羽毛鲜艳的黄鹂被困在其中,解脱不得。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面上却不显忧色:“倒是别有意趣。”
杜惊鸦笑了笑:“接下来几日我都会在此地将画作完,归雁兄与夜哭副使留下便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吩咐下人。”
说罢,他便提笔低头,琢磨起桌案上的画作来,季向庭与夜哭无声对视一眼,起身一礼便齐齐离去。
甫一出门,便有侍从主动上前引人往客房处走,夜哭警惕地观察着周遭景象,传音给季向庭。
“的确有古怪,杜家主给我的感觉……有些像我昔日在蓬莱幻境中的模样。”
季向庭五指一收。
果然如此。
分明让他别来,却又日日穿金戴银去茶楼看皮影戏,加之今日那别有深意的画……
他被“愚者”蛊惑了心智,却仍有一线清醒,才会如此行事矛盾,让他别来,想来才是真正的杜惊鸦想说的话。
一路弯弯绕绕,两人终于在侍从的带领下停下来到客房前,季向庭推门而入,便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李元意与江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