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庭愣了愣,顿时一眯眼睛,伸手去拽对方的衣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不会骗你。”
季向庭伸手拨弄了一下应寄枝颈侧的耳坠,犹豫片刻终究是信了对方的话。
“家主,人都抓完了,你总该同我解释,为何切断了枯荣军与应家的往来,还让我醒来时瞧见的是一月前的线报?”
自回忆中抽离,应寄枝瞧见眼前人眨眼便从方才人前笑吟吟的模样变成眼下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无言沉默。
季向庭一瞧眼前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便忍不住气笑了。
他本已收拾好行囊,在枯荣别院也不过随口一问,听闻十一的回答才发觉枯荣军整整三年都不曾有应家军的消息,顿觉有些不对,拉了位流民询问,才知应寄枝根本不曾控制坊间对应家的流言蜚语,一个月前还被人添了把火越烧越旺。
谁会如此急切要用这些对应寄枝不利的传言造势,不言而喻。
这哪是心中有数,分明便是以身做饵胡来!
还好他犹豫了一番不曾动身前往渡鸦原,否则眼下他便是用千里马也赶不回来。
那一刹那他简直急火攻心,连李元意的话都不曾听完便急匆匆往应府赶,灵力运到极致才勉强将及时赶到,
季向庭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圈,见应寄枝没有大碍才哼笑一声:“真是能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
“万一‘愚者’就真要用这老东西要你的命呢?你也给了?”
应寄枝静静望着无比着恼的季向庭,沉默片刻才抬手替人倒了杯茶:“‘愚者’不会如此莽撞,何况若不以身犯险,如何探出他的意思?这是你教我的。”
季向庭憋了一肚子火便被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堵在喉头再发泄不得,不由瞪大了眼睛望向应寄枝。
敢情这杀千刀的如此行事还是自己的功劳?!他何时做过如此不计后果的事!
方才心惊胆战的胡思乱想此刻尽数化作熊熊燃烧的怒火,季向庭简直气昏了头,蛮不讲理地将自己曾经干的那些不是东西的事撇得一干二净。
他伸手一拍桌案,由千年玄木做成的木桌应声裂成两半,正在门外等候的夜哭与岁安闻声齐齐一震。
“家主……不会有事罢?”
第99章风雨
主殿之内的空气似是凝滞一瞬,季向庭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却先被人捉住了手指。
方才他怒上心头拍桌而起,实打实地没用灵力便硬生生便将那桌案拍裂,如今再看掌心已是红了一片,应寄枝伸手取过伤药,揉碎了往季向庭手上抹。
“以后不会再瞒你。”
这样一根不通人性的棒槌,连示弱都先得有些生硬,可季向庭瞧了他半晌,胸口堵着的气便不知不觉消了大半,最后只好无奈地掐了掐他的指尖。
“为何瞒我?”
他凑近了,自顾自地接下话茬:“我醒来之前你便布好了局,怕我即便得知真相也不待见你,便索性同从前一样默不作声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都替我做了,不让我知道?”
应寄枝沉默良久终于应声,比起季向庭的问话,此刻他注意更多放在季向庭泛红的掌心上,皱起眉不假思索地开口:“是我不好。”
分明就是还没想明白。
季向庭心口一软,最后一点气性也散干净,近乎是哄着人将道理掰碎了说予他听。
“回回都要我猜,纵使你心上人聪慧无比,也总有猜不到的时候,你也不怕我哪日同别人跑了?”
话还未说完,手腕先被人掐得一疼,季向庭闷笑一下,勾了勾应寄枝的指尖同人十指相扣。
旁的没学会,吃醋倒是无师自通。
“你可是第一个我带去给爹娘看的人,往后也不会再有别人,也当信我才是。从前的事我也有错,便当扯平了,日后若是再这般憋着不与我说,你可就别想……”
话说到最后愈来愈轻,季向庭弯起眼睛,贴近应寄枝的耳朵将最后几个字吐露,便看见应寄枝唇角抿起,有些不高兴地眯了眯眼。
“知道了,你也是。”
季向庭眼中笑意愈深,他总是对将眼前人惹毛这件事乐此不疲,如今便是要非大力气哄,也甘之如饴,他拇指往应寄枝虎口处一按。
“同你说个秘密……言修之道,说谎便会反噬,所以我答应你,便不会反悔。”
应寄枝眼眸一动,
主殿之门再度打开,岁安与夜哭听了半晌墙角也不见里头再有任何响动,走入殿内时不由心头惴惴,岁安深吸一口气斟酌词句正欲去劝,抬眼便望见季向庭正惬意地坐在自家家主怀中,促狭地望着自己。
岁安唇角一抽。
难怪家主从望尘山回来后,耐性出奇得好,看来千年铁木可算是开花了。
他跪地一礼,开口道:“叛军已尽数压入地牢,消息已封锁,唐、云两家残党不曾察觉,方才正来信询问。”
“长老有何反应?”
岁安摇了摇头:“不曾,长老自被捉拿后便不再开口,如今已被穿了琵琶骨,不会再有能力兴风作浪。”
季向庭皱了皱眉。
太顺利了,“愚者”费大力气投掷下的镜片,选中的不过是一个狂妄自大的长老,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便稳不住要反,注定了其必败的结局,纵使最后时刻他蛊惑应寄枝杀了长老,也溅不起多少水花。
既然在他还未醒来时便已有了谋算,若想给应寄枝制造麻烦,“愚者”当徐徐图之才是,为何偏偏是一个月,在他醒来后没多久?
更像是明白他与应寄枝的关系已成定局,而特意为了转移视线而准备的。
季向庭垂下眼眸,低声开口:“我要去一趟渡鸦原,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