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家主只是被有心之人蛊惑了神志,才有如此行径,老夫自你爹任家主时便从旁辅佐,如今出关,自然也当帮助家主才是。”
应寄枝侧首望向窗门处的重重鬼影。
“你想要这家主之位。”
“老夫绝无此意,不过是想为应家鞠躬尽瘁罢了。”
长者望向应寄枝长袖之下握紧的手指,不急不缓地开口:“家主武功卓绝,老夫实属欣慰,只是殿内是伴你多年的副使,门外是对应家无比忠诚的应家子弟,还望家主三思,莫要寒了他们的心。”
应寄枝凝视着眼前身影,手中灵光不曾减淡半分:“你当明白,引心蛊还在我体内。”
长者扬眉:“所有违背意愿之人皆会受裂心之痛,着实是好东西,不过家主可曾想过,应家之内总有些不受母蛊控制之人,他体内的母蛊虽不及您的厉害,可仍能干扰反噬。”
“那些人想解除蛊毒可是想了许久,这些疼痛,不算什么,我说得可对?”
黑暗之中,本该昏迷不醒的岁安无声无息地睁开眼眸,朝窗口微微颔首。
第97章谋反
应府,主殿之外。
应二靠在一旁的侍从身上,揉了揉蹲得有些僵直的腿,盯着眼前一片寂静的主殿不耐地皱起眉。
这般漫无目的等苦等半天,别说这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便是常年征战的应家子弟也不由有些心浮气躁。
“这般久不曾有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应二伸手一拍身旁侍从的脑袋:“急什么?以长老的修为,如何制服不了应寄枝?届时家主之位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应家子弟揉了揉脑袋,垂下眼睛低头应是,然在夜色掩盖中,他神色却无比轻蔑。
胸无城府的蠢货,不过是被大能当做傀儡,竟也有资格同他们耀武扬威。
主殿东南角,树影婆娑间,同样有一道目光静静凝视着埋伏在主殿四周的应家军。
主殿之内。
“家主,四处征战偶感风寒亦是正常,应家诸多公事,还是交给老夫暂未代理为好。”
应寄枝看着眼前胸有成竹的老者,在良久沉默之后终于开口:“你可曾想过,应长阑为何不杀你?”
长老神色一沉:“家主,还请……”
应寄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之人,截断他的话语:“应长阑一日坐在家主之位上,你便一日不敢用这些乌合之众来夺权,只能在阴影处蛊惑他人。”
“他一日不曾发觉,你的野心便胀大一分,一边惧怕他,一边又无比渴望他的权势。”
分明身陷囹圄的是应寄枝,可那双黑沉眼珠中却始终不曾有任何惧怕之意,每一句话都似对自己的嘲弄,长老虚伪的假面再掩饰不住,一挥袖袍,浑厚气劲便汹涌而出:“闭嘴!”
茶盏碎了一地,应寄枝不避不闪,指尖银光闪动抬手将来势汹汹的气劲捏碎。
瓷片四溅,长者一拢袖袍欲躲,却仍被急如利箭的碎片刮破手心,染血的碎片打着转朝纸窗飞去,溅起一片血光,将映着诡谲树影的窗纸染得越发妖异。
殿门之外等候多时的应家叛徒听见门内响动,顿时抽出长剑便要朝殿内冲杀而去,应二更是一马当先,做足了身先士卒的英勇派头。
然尚未闯入门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锐利银芒划破天际,生生来势汹汹的攻势拦在三丈之外。
应二停下脚步急急往后一仰,剑锋便贴着他的面门划过,干净利落地削断了他鬓角一缕发丝。
隐匿在云层之后的月光终于再次显现,应二终于瞧清了眼前人的样貌,顿时瞪大眼睛,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夜哭……?!”
他如何会在此处?几日前应都原边境战乱,他分明已被应寄枝派去驻守,今日线人来报还在边陲小镇瞧见了他,怎么会……?
门外喧闹渐起,长老察觉出眯了眯眼眼睛后退一步,手指一握便将身上长剑抽出:“你便当真以为只靠夜哭一人便能扭转局势?”
纸窗之上,层叠的人影越发汹涌,似墨般铺陈其上,让人瞧不清其中局势。
随着应二一声惊呼,叛军们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竹林树影之间,一双双同样锐利的眼睛正逐渐显现,本该随夜哭一通征战边疆的应家军不知何时已将他们层层包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家主,应家叛徒已尽数在此,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尽数捉拿。”
熟悉声音自应寄枝背后传出,长老眉头压紧,望着自应寄枝背后走出的岁安:“好一招扮猪吃虎。”
岁安手中折扇一晃,摆了摆手:“长老谬赞。”
长老面沉如水,长剑架于身前,面上带着几分恼怒之色,却对此并不意外,他指尖在剑柄处摩挲着,似在等待什么。
应寄枝长身立于老者身前,蓦然开口道:“已过子时,长老可曾等到想要的消息?”
长老瞳孔微微一缩。
一门之隔,夜哭手中剑气凝到极致,数道剑光打出将叛军击飞,旋即便有应家军将其干脆利落地捆住,应二狼狈地趴在地上吐了口血,看见那如雷如电的剑影转转瞬便至面前,顿时急急开口道:“不分青红皂白便要伤应家子弟性命,你当如何向世人交代!”
夜哭肃冷的眼眸一转,缓缓落在应二身上,自战场上带下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便是被人这般看着,这位纨绔子弟便似被扼住了脖子,涨红了脸再无法神气起来。
叛军咬了咬牙,形容狼狈地站起身,彼此对望一眼。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退路,唯有拼命,才能搏出一条生路。
人群之中,有人低语一句:“只要再撑一炷香,待边疆传来消息,便……”
话音未落,远处便有人急急跑来,那弟子已然顾不得夜哭在场,还来不及冲入殿内,便大声开口:“长老,边陲骚乱已平,贼寇已落入……家主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