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庭瞧着应寄枝,有些牙酸地移开视线。
当真是越来越心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让他看久了都能瞧出几分心疼来,只听了这么一句话,便忍不住又想亲一亲哄哄。
嘴还被人咬得发疼,就又想上赶着再来一回,再这般下去,这顿饭可就彻底吃不成了。
一个时辰后,季向庭撩起帘子,杜惊鸦转头,新奇地瞧了两人一路,半天都没把嘴合上。
季向庭才把鱼汤摆在桌上,便被杜惊鸦拉到一旁。
“老实同我说,归雁兄,你是不是在庖屋里同应家主拜过堂了?”
季向庭被这语出惊人的话语问得差点咬到舌头,疑惑地伸手一掐杜惊鸦的手腕:“这也没生寒热啊?”
杜惊鸦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口中喃喃。
“上得厅堂下得庖房,你们应家主这也太贤惠了……”
季向庭拍了拍杜惊鸦的肩膀:“我也没想到,日后你们再来,我能轻松许多。”
杜惊鸦无语凝噎地瞧着狐狸尾巴快翘到天上去的友人,不忍直视地转头把季向庭推远了。
季向庭闷笑片刻,起身拎着搁在桌边的铁锹走至院落处长势正好的桃花树下,围着树干绕了一圈,才几铲将底下埋了多年的酒挖出来。
他蹲下身将酒坛四周的尘土拍开,摸了摸桃树粗壮的树根,眼中浮起些许怀念之色,良久才轻声开口道:“老爹,这酒我先借去,待下次回来,给你多埋几坛赔罪。”
“可别再托梦收拾我了。”
叙完旧,季向庭才起身将土坑重新埋实,一转身便瞧见两道做贼般的身影。
岁安神情恹恹,垂眸说了些什么,手便被夜哭握住,皱眉宽慰。
季向庭拎着酒坛,悄无声息地自两人身后靠近,便听夜哭冷硬的嗓音响起。
“季向庭不介意此事,你不必妄自菲薄。”
岁安低低应了声,季向庭便眼睁睁地看着岁安背在身后的手正无声无息地往夜哭腰上摸。
啧,真是出息了,上辈子直到夜哭死都不敢把自己的小心思宣之于口,他本来以为岁安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曾想背地里仗着夜哭对感情迟钝,豆腐不知道吃了多少回。
“我说二位——”
熟悉的声音自岁安身后响起,他整个人一震,差点维持不住黯然神伤的表情,僵硬地自夜哭肩上弹开。
“季公子怎么会在此处?”
季向庭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岁安,开口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便等你们了。”
岁安轻咳一声,在夜哭担忧的神色下不太自然地起身:“这便来。”
季向庭笑了笑,伸手勾住岁安的肩膀,话语含在唇齿之中:“岁安副使,人人都如你这般追人,怕是下辈子都追不上。”
话还未说完,季向庭的手腕便被剑鞘一敲,他偏头看着夜哭不苟言笑的脸。
“莫要动手动脚。”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蓦然笑了笑,朗声开口道:“夜哭副使,你有所不知,我方才……”
岁安眼疾手快地将人嘴捂住,朝夜哭安抚般笑了笑,一句话便惹得风度翩翩的君子愣是拖着季向庭一溜烟跑回庭院之中。
“家主,季公子回来了。”
季向庭对上应寄枝冷淡的眼眸,心中忽悠一下,还不曾开口解释便被人拉着手腕按在身侧。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第67章冷酒
庭院之内,五人围坐在一张小小石桌旁,桌上不过山野中常见的粗茶淡饭,几位家财万贯,名动一方的修士却都品得津津有味。
外头分明因这接二连三的消息乱成了一锅粥,仔细数来五人手中的烂摊子都不算少,可如今在阵阵饭香下,便什么都不愿多想。
修士寿数漫长,可年少岁月仍匆匆而逝,想天南海北地凑齐这么一桌人并不容易,谁知哪日变故,便要分道扬镳。
不若偷得浮生半日闲,对酒当歌,也算不枉此行。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地聊着,一顿饭便这么吃到了月上柳梢之时。
杜惊鸦瞧了瞧眼前眼前杯盘狼藉,拿着绢布拭了拭嘴。
“这松鼠鳜鱼可不常见……是平川原的做法?”
季向庭将酒坛拍开,一股清香便悠悠飘出,便是对佳酿无甚研究的门外汉,也能凭这绵长的幽香尝出几分味来。
他将自己与应寄枝的酒碗斟满,便将酒坛递给杜惊鸦:“嗯,我娘亲是平川原人,她做菜颇有一手,可惜我只学了个皮毛,凑合吃。”
杜惊鸦挑了挑眉,酒碗与季向庭一碰:“你这话若是说给那些酒楼掌勺听,可真是要挨打了。”
酒坛转过一圈,转瞬便被分了个干净,夜哭将空酒坛往地上一砸,一声脆响,颇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季向庭眉心一跳,肉疼地看着满地碎片:“夜哭副使,这酒坛我可还是要埋回去的,你这般砸剑圣的东西,小心他夜半来找你。”
夜哭闻言,一张鲜有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些许神采:“当真?”
岁安默默将手中折扇展开,将自己揶揄的笑容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