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庭挣扎得这般激烈,灵力更如受创般激荡不已想来方才在山脚下,应寄枝倒是当真没留情,才能如此言之凿凿。
他果真不曾料错,应寄枝当真为了寒洲剑的下落筹谋许久。
云天明旁观着眼前这场闹剧,心中信了三分,面上却有几分惊色,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季公子,事已至此,便别再负隅顽抗了,我们不过问你几个问题,若你据实回答,我与应家主定会放你走,这望尘山,我们也会早些离去,免得惊扰剑圣。”
季向庭挣扎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睛,像是一瞬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你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又特意选在此处,便是在等我自投罗网……应寄枝早便将我的身份告诉你了。”
“……你们在找寒洲剑。”
云天明点了点头,倒是极为爽快地认下:“正是,想借剑圣之剑一用来救个人,不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季公子又何必抗拒?”
啧,这老狐狸,看着好说话,同自己绕了半天还说不出所以然,还得想个法子让他留自己一段时日。
倒是不难,应寄枝如此先发制人,被自己一搅和,以云天明沽名钓誉的脾性,即便是自己不配合,他亦得耐下心子宽和以待。
季向庭眼眸一转,偏头躲过云天明的注视,下颚绷紧一副不肯屈从的模样。
“我年纪尚小,我爹便已没了消息,不知寒洲剑在何处。”
话虽如此说,季向庭掩在长袖下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反复摩挲着腰间令牌,落入云天明眼中。
他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在意季向庭的油盐不进:“过了百年,记不清亦是正常,这几日不若便留在此处,许是触景生情,便能想通几分呢。”
季向庭闭上眼睛不玉答话,云天明眼神一瞥,便有几名云家子弟上前,拽着季向庭往下走。
“季公子,病人可等不得,还望您早些做决断,否则难免神伤。”
季向庭脚步一顿,回身看了眼笑得一派和善的云天明,咬紧牙根却终究沉默下来,被云家子弟带走。
院落内惊起的波澜终于平息,云家子弟感受到此地暗潮涌动,纷纷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地退远了,生怕让这些见不得光的隐秘钻入自己的耳朵。
应寄枝垂下眼眸,掩在袖袍之中的指尖一拢,一块仍带着温度的饴糖便落在手心,一缕跳跃的金光萦绕其上,亲昵地环上他的尾指蹭了蹭,泛起轻微的痒意。
“方才的话别往心里去,等我回来。”
有些人无情时句句话都能往人心窝处扎,可若真开了窍对人上心,快满溢出的体贴偏爱,又着实让人有些吃不消。
“应家主,有子弟回报杜家主也随季公子一同来了望尘山,不知方才你可曾见过他?”
云天明立于原地,偏头望向沉默不语的应寄枝,柔和笑意下是不加掩饰的试探。
“杜家根基犹在,不可动。”
“是么?”
云天明笑了笑,并未再纠缠,将话题一转:“听闻寄枝在平川原一剑荡平万千唐家子弟,我本想着派兵相助,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了。”
“只是不知,一个无剑之人是从何处有了奇遇,才有了一把如此令人胆寒的神剑呢?”
尾音落下,云天明眼中笑意消散,透骨寒意在夜色中弥漫。
第62章诅咒
应寄枝闻言,神情冷然地回望云天明:“那幻境之中是否有剑,你当清楚。”
云天明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自然,是以我才好奇,应家主何时凭空多了把剑出来?”
应寄枝沉默片刻,云天明紧盯着对方的神色,下一瞬,无比强悍的威压便兜头压下,他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在地上,额间顿时见汗。
而周遭云家子弟更是被压得直接跪坐在地上,冷汗泠泠头都不敢抬。
平川原之战结束得太快,多数人不过是道听途说,便是那传言再如何传神,也不过是夸大其词。
这位年少即位的应家主在他们眼中,仍然还是那个修为平平的无能之人,能打赢胜仗,不过是应长阑留下的众多好手,侥幸为之。
直到此刻,他们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应寄枝的真实实力究竟几何。
那是一道他们穷极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天堑,只要应寄枝动念,呼吸之间,便能将他们尽数斩于剑下,毫无反手之力。
应寄枝迈近一步,颀长身影投下的暗影便将狼狈的云天明尽数笼罩,
“你觉得应长阑是如何死的?”
话语不轻不重地在云天明耳边敲响,分明语调平淡,他却明白了什么,顿时汗湿重衫,后退一步不由自主地运气周身灵力与这可怖威压对抗起来,半晌才找回说话的气力,勉强维持住家主的体面。
他的话语含在口中,盯着应寄枝走远的背影,脸上柔和的假面在阴影下全然褪去,平添几分阴狠之气。
“应寄枝,别忘了我们之间的承诺。”
“季月之剑必然在季向庭身上,三日之后,无论他应不应,你都要剖骨取剑。”
另一处,季向庭被粗暴地推入一座茅屋内,两名修为精湛的云家子弟一左一右站在屋中两角,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门外更是围了一圈子弟,将此处彻底做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监牢。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将屋内扫视一圈,除却一支烧得有气无力的蜡烛外,便再无其他物什。
同自己幼时满是烟火气的归处,再无一点相似。
“别想耍什么花招!也就是我们家主心软,若是我,给你上两遍刑,害怕你不招么?”
云家子弟长剑一拔,凶神恶煞地吓唬着自方才起便一言不发的青年,便见那人脸上毫无惧怕之色,就连方才那愤恨的神情都消失不见,自顾自地翻身上床,不知在想什么。
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云家弟子盯着人半天,见没什么动静,才悻悻收回视线。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