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话便不用提了,不若我们来聊聊,为何没有杜家主令,作为杜家长老,会出现在碎叶城呢?”
老者闭上眼睛:“看来你已经探查清楚了,我不过想趁乱在此地发一笔财,应家就算要捉我,也师出无名。”
季向庭摇了摇头:“我这次抓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隔壁你那下属都已经招了,你便是不认,我能有法子接着往下查。”
闻言老者终于慢吞吞睁开眼睛,一双眼眸精光闪烁,不为所动:“他能知道些什么?若当真如此,你又何必急着来审我?”
季向庭含笑眼眸渐渐沉下,似是被老者的话戳中一般,终于沉不住气起身,踱步到牢房内琳琅满目的刑具前,拿起血迹斑斑的铁钳在老者面前试了试。
老者看着那泛着寒光的刑具冷笑一声:“公子,没有证据便对杜家长老上刑,若是传出去,应家苦心经营的名声可就要毁于一旦了,便是杜家日薄西山,若要追究应家也未必能落着好。”
季向庭丢下手中刑具,神色阴沉地看着对方,像是被激怒一般,一把拎起老者的衣襟:“的确如此,但你又怎知杜家主不站在我这边?”
老者看着眼前人恼怒模样,得以地笑起来,想也不想便自负开口:“不可能!杜惊鸦不敢……”
话音未落,他便觉肩头一阵剧痛炸开,他一张脸扭曲起来痛叫一声,低头一看才发觉肩胛处被什么洞穿,留下一个血窟窿。
“等的便是这句话。”
染血的石子撞在墙上又滚落,在空荡荡的牢狱内轻响不断,季向庭面上恼怒神色如潮水般褪去,松开对方的衣襟重新做在草垛上,手中石子一抛一接,眼眸一弯一双犬牙便显露出来。
然在昏暗地牢内,谁都不会觉得他眼下模样有多和善,季向庭笑眯眯地便将威胁话语说出口。
“既然不想说,那我替你说,你只要听着便是。”
“实话与你说,我已观察你好几日,要当真被你那说辞糊弄过去才是愚蠢。”
攻守之势顷刻倒转,季向庭看着老者镇定不再、咬牙切齿的模样,俯身贴近他耳侧,轻声开口。
“好了,我该怎么叫你?是辗转于仙门三家的三姓家奴,还是……杜惊鸦的叔父?”
第53章困兽
三日前,碎叶城。
杜惊鸦携夜色敲开季向庭的房门,坐于桌前灌了口茶。
“我沿着剑奴走过的路查了一遍,你猜如何?每个城的城主皆说他们见过这队剑奴,可真是奇了,他们当真能从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蒸发?”
季向庭顶了顶犬牙:“他们是怎么见到这队人的?”
“他们都说前几日有一队人马进城,歇了一晚后便又出发北上,人马之中还有应家护卫,断做不得假。”
季向庭沉思片刻,蓦然开口道:“你可认识那些剑奴?”
杜惊鸦一愣:“昨日不是说过了,我根本……”
他话语说到一半,便恍然大悟:“啊……所以那些城主更不会认识这队人,要想蒙混过关,再容易不过……只是他们怎能说动应家也替他们打掩护?”
季向庭勾唇冷笑一下:“应家也并非那般坚不可破。”
引心蛊固然霸道,可如今时局变幻,总有人不怕死,要想殊死一搏做那枭雄。
杜惊鸦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可我们如今只是识破了他们的障眼法,这队人究竟在何处,又要拿他们来做什么,我们还是一无所知……你要调令应家去查那所谓内应么?”
“不必,藏于人群下的硕鼠,只要浑水摸鱼之人尽数褪去,他自然会浮出水面。”
季向庭一双眼眸在黑夜中极亮,满是兴奋之意:“擒贼先擒王,我在此地耗这般久,可不是为了抓几个小喽啰。”
他伸手一拍杜惊鸦的肩膀:“再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临熙兄空手而归。”
杜惊鸦举起手开口:“我此来不过是要还杜家一个清白,可别喊我做些杀人越货的买卖。我虽信你的能力,可我那行踪不明的叔父还没影,你要如何擒王?”
季向庭不答,一脸高深莫测地朝杜惊鸦伸出手,对面像是无奈极了,自长袖中取出尚热的烧饼拍在他手心。
“便知道你要来这出……边吃边说。”
季向庭眼眸弯起,满意地就着茶咬一口:“临熙兄,你想想,我们如今已料到你叔父便是将一队剑奴掳走的罪魁祸首,那他如今会在此处?”
“自然是带着那队剑奴去了某处我们并不知晓的地方。”
季向庭脸颊被吃食撑得微微鼓起,极为俊朗的面容棱角柔和三分,锋利不再,配上一双潋滟生光的桃花眼,反显得越发少年意气,叫人见了便心生喜欢。
杜惊鸦瞧了他几眼便匆匆移开视线,捂着胸口抽气。
难怪能让应寄枝那块远近闻名的木头开花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季向庭才是他们之中年纪小的那个。
瞬息之间,杜惊鸦忽觉自己后背一凉,似是被什么盯上一般,那感觉太过短暂,他还未来得及去探查,便又消失不见。
他疑惑地抬头望去,却是什么都没瞧见。
季向庭对此浑然不觉,看着杜惊鸦怪异举动不由扬了扬眉:“怎么了?”
杜惊鸦收回视线:“……没什么。”
季向庭将手中烧饼吃完拍了拍手:“那在世人眼中,这队人是在离开碎叶城之后才失踪的,那便会有一个地方,我们虽会盘查,却绝不会在此处寻人。”
“原来如此……兜兜转转一圈,就在碎叶城中。”
杜惊鸦思忖片刻,开口道:“我叔父心思深沉,在我们眼下必然有完全伪装,如今我们一切皆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先不说能否在茫茫人海中抓住他,便是落入我们手中,怕是也无法拿他怎么办。”
季向庭瞧了瞧桌面:“眼下碎叶城闭城,他赌的便是我们不久便会离去,眼下我们留在此地越久,他便越可能藏不住,自然是他比我们急。”
“先盯着城中之人,他要做那三姓家奴,也得有那能耐做才行,假以时日,必会露出马脚。至于证据……我让应家暗卫先查,有没有并不紧要,能吓唬他就足够。”
杜惊鸦点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只是若当真将我那叔父捉拿……还望归雁兄将其交予我发落。”
季向庭沉默片刻,垂下眼眸:“杜兄,太过温和未必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