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应家殿外,岁安收到密信,看着纸上寥寥数字,叹了口气,抬步走入主殿之内。
如今已是春意正浓,应家子弟皆换了薄衫,而主殿之中,熏笼仍烧得正旺,似是在等着谁来。
“家主,平川原都城禁制已除,唐家主身陨,季公子……仍不知去向。”
应寄枝放下手中纸页,周身冷香被浓重的药味掩盖,并未作答。
岁安跪在地上,心里又叹一声。
自季向庭离去之后,应寄枝便又回到了从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千年寒冰重新冻上,谁也不敢靠近。
“家主,可要应家中人查探季公子的踪迹?”
“……不必。”
岁安被毫无人气的两个字冻得整个人心里发虚,也不再自讨没趣,干净利落地退了出去。
他仰头瞧了瞧殿外月色,有些发愁地喃喃。
“季公子何时才能回来……”
夜哭抱剑站在一侧,听见岁安的低语冷冷看他一眼。
“如此小人,回来做什么?他若敢出现在应家,我定要……”
岁安头疼地一扇子抵住夜哭口无遮拦的嘴巴。
“别说话,你太吵了。”
夜哭困惑地眨了眨眼,却到底不再言语。
三日后,碎叶城。
唐家覆灭,在都城被唐家扣押的民众大多四散奔逃,涌入附近城池,只为了活命。
本以为其他城池之内亦是满目疮痍之象,不曾想竟是比唐家在时还要热闹三分。
酒楼内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商贾、修士大多在会在此地歇脚,彼此聊上几句,权作消遣。
“没想到应家竟当真在几日内便攻占了唐家,我可是听说了,这位应家主可厉害得很,要我看,此战之后,应家怕是又该一家独大了!”
“应寄枝年纪轻轻,城府倒是深,先前藏拙不说,眼下兵不血刃便让唐家一众城池归于应家。如今只要派兵守卫,城里百姓便将他夸出花来了!”
“只是……我怎么听说,应家主那日被男宠背叛,负伤而去呢?”
“孰真孰假谁又可知呢?若是真的,那这男宠可当真是瞎了眼,抛下荣华富贵不要,反去做那狼心狗肺之人。”
“几位兄台——”
几人正凑在一起说得起劲,忽听旁桌一声呼唤,齐齐回头,便见一模样极为俊俏的青年正捏着杯盏,笑吟吟望着他们。
“敢问城主府往哪边走?”
“沿路向东便是……只是兄台没有请帖,府外侍卫怕是不会放你进去,若要办事,还是另寻他路罢。”
那青年似是毫不在意,起身朝几位商贾一礼:“无妨,多谢诸位兄台指路了。”
望着青年施施然往外走的背影,几位商贾良久无言,最后听人一声叹息。
“如今后生真是好生俊俏,他身上花香这般浓,怕是被姑娘们扔了一路花才进来的罢?”
“哼,若我再年轻几岁,定能与他平分秋色……”
话语声渐渐消散,季向庭走出酒楼,顺着商贾指的方向慢慢往前走,看着街巷里车水马龙之景,半晌五味杂陈地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应寄枝如此漠然心性,即便不率兵踏平这些城池,也只会对百姓视若无睹。
不成想如今景象,与自己前世无数次想象过的模样重合。
应寄枝……
季向庭将这个名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几遍,还未从思绪中抽离,季向庭便觉胸口被东西一砸,他下意识伸手接住,才发现手指是一支开得正好的桃花。
“公子可有心上人?”
季向庭抬头,便见栏杆处几位少女正捏着桃枝,带着笑意望向自己。
他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开口。
“有。”
几位少女也不恼,只是将手中桃花尽数抛给他,嬉笑着喊道:“花送你,眼下春光正好,何不去找他?”
季向庭皱了下眉,他思绪纷乱,话语便顺着本心出口:“他怕是……在气我。”
姑娘们眨了眨眼,玩笑似地开口:“公子这般俊俏,送花做赔罪,再好好向他解释,你的心上人不会怪你的。”
季向庭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快两拍。
春风吹来,无声撩过他发尾,似是谁的触碰。
城主府外。
侍卫望着眼前渐渐走进的青年,不苟言笑地开口。
“城主今日不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