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这样的!
夏一默默叹了口气,等到事情都处理完以后,他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
夏一的精神很亢奋,直到半夜,他才睡着。
夏一很久没有梦到过姚慎之了,或许是因为触景生情,他竟然又梦到了爸爸。
梦里的姚慎之依旧是十几年前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白T、运动裤,像是大学里的学生一样,现在,夏一已经比他高了。
“一一,”梦里的姚慎之看到夏一很高兴,眼睛都笑弯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你都长这么大了。”
夏一怔愣地看着姚慎之,半晌后,他才喃喃道:“爸爸?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听说你去了南方,是真的吗?你又结婚了吗?”
姚慎之摇摇头,微笑着看向夏一,道:“不,我一直在你身边,只是害怕你担心,所以不敢出现在你眼前,这么多年,我一直都默默陪着你,你的每一次成功,我都看到了,一一,你是我的骄傲。”
夏一吸了吸鼻子,他默默低下头,感到眼睛酸涩疼痛,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哭。
姚慎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温柔道:“一一,这些年,你已经足够努力了,爸爸永远爱你。”
眼泪如决堤一般,再也刹不住了,夏一慢慢抱住姚慎之,即使是大人,在父母面前也是个孩子,他不敢和任何人诉说自己的脆弱,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但是他可以告诉姚慎之,因为这是他的爸爸。
“妈妈病了,爷爷也病了,我很害怕,我害怕爷爷离开我,我真的——我真的很害怕,爸爸,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夏一声音哽咽地说道,他哭成了泪人。
“别怕,孩子,爸爸会永远陪着你,爸爸会陪你面对这一切,别害怕,爷爷不会有事的……”姚慎之的声音无比低柔,他一下接着一下,抚摸着夏一的后背,半晌后,他轻叹一口气,“一一,爷爷还需要你……”
几乎是一瞬间,姚慎之脸色一变,他推开夏一,然后神色狰狞、焦急地摇动着夏一的肩膀,道:“一一,快醒醒,爷爷出事了!快醒醒!”
“快醒醒!一一?!一一?!”
夏一慢慢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眼睛酸涩、胀痛,一行泪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流下,他的眼前有些昏暗,借着月光,他看到白靳澜的脸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白靳澜眉宇紧皱,见他醒来,方才放心。
“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一的嗓子很痛,他喉结滚动,一开口,声音沙哑极了:“没事,就是……梦到我爸爸了……”
夏一使劲晃了晃脑袋,梦中姚慎之对他说的话,此刻清晰地回荡在他耳边,夏一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不安。
他抬起手,道:“拉我一把。”
白靳澜扶着他的后背,把人整个拉起来,夏一赶忙下地,连鞋都来不及穿,见状,白靳澜直觉事情不对,匆忙跟上。
夏一大步流星地来到爷爷的房间,爷爷背对着他睡在炕上,很安静。
可是夏一的心脏却在猛烈地跳动着,越是靠近爷爷,那种不安感就越强烈。
“……爷爷?”夏一声音迟疑地问道,爷爷没应答。
“爷爷睡觉打呼噜吗?”白靳澜轻声问道。
夏一猛地惊醒,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儿,爷爷太安静了,安静得近乎诡异。
顾不上那么多了,夏一轻轻摇晃爷爷的身体,他声嘶力竭,发疯一般摇晃爷爷的身体,可爷爷始终不给予他任何回应。
白靳澜一把抱住夏一,道:“一一,冷静点!”
安静、漆黑的小村落顿时变得喧闹起来,村子太偏僻了,若是傻傻地等待救护车,尸体大概都要凉了,他简单安抚夏一两句以后,安排夏一守着爷爷,他则快速跑出家门,立马寻找救援。
最后,他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和一辆四轮车回来了。
白靳澜将爷爷背到四轮车上,夏一赶忙将被子盖到爷爷身上,他转头看着夏一,快速道:“你坐在后面看着爷爷,我去开车。”
末了,白靳澜一顿,快速解释道:“我不放心他们开车,你穿好外套,外面风大。”
所谓的四轮车,就是农村种地时常开的一种车,车子没有任何的遮蔽物,驾驶位前斗带着一个无盖大车厢,呼啸的冷风吹过,白靳澜的头发被吹到脑后,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夏一背对着他,他转头看向白靳澜,顿时,一股冷风砸向他的脸,刺得他脸颊生疼。
他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忽然想起,刚才在慌乱中,白靳澜轻轻将外套披在自己身上。
夏一叹了口气,他攥紧衣服,心里焦急得不行,与此同时,一种别样的情感,在他心底慢慢复燃。
他们到医院时,近乎清晨,天空慢慢拂晓,空气冷而清,秋天的风不大,却格外刺骨。
脑出血。
病人年纪太大,可能撑不了多久。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夏一呆呆地看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接下来的话,他再也听不到了,世界仿佛都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直到他感受到手臂温热的触感时,才怔愣地看向白靳澜,白靳澜皱着眉,似乎在对他说什么,神情很着急。
夏一努力想听清他说什么,可是他仍旧听不到任何声音。
恍惚间,他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道光线,他微微眯起眼看向楼梯转角,他总觉得自己会在那里看到什么。
于是,他开始期待。
终于,他看到了,从楼梯拐角出现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爸爸。
姚慎之仍旧穿着离开家那天穿着的一身浅灰色半截袖,他朝着夏一微笑,光晕打在他的身上,夏一慢慢站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喃喃道:“爸爸……?”
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