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后呢?
他没有想过。
但现在他必须得想了,上将目不转睛地盯着因牧浔离去合上的门,从轮椅上缓缓起身。
他在病床上实打实地躺了七天,但身体底子还在,扶墙走了几步也就稳定下来,只是在拧动门把前,云砚泽迟疑片刻。
牧浔在门后吗?
如果在的话,见面的第一句,他应该说什么?
说其实我也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他的背叛又该怎么解释,说他并不想这样,他……
算了,云砚泽叹息一声,拧动的门把又一次弹动复原。
他狂跳的心脏逐渐平复,出走的理智归位,他盯着眼前的门板心想,云砚泽,如果你回到过去,如果你去问了不同时间段的自己,你是否有想象过未来,你会怎么回答?
六岁的云砚泽会想要回父母的爱,十六岁的云砚泽会想在帝星立足,而二十一岁的云砚泽,想要接过那一封没有被撕毁的情书,答应那个人的告白。
在往后的八年里,在他无望又期待着重逢的每一年,他的答案都没有变过。
幸运的是——
牧浔也没有变过。
他已经长成了和云砚泽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却也还是那个一根筋的、认定了什么就不会回头的牧浔。
云砚泽啊云砚泽,门后的银发男人垂了眼,轻笑出声,你何德何能,遇上一个这样的人?
你又要怎么接住他汹涌而澎湃的爱意?而不是再一次伤害他?
门把拧动,房门外没有牧浔的踪迹,但云砚泽并没有露出焦急的神色,为了让他安心养伤,首领遣散了这栋楼里的所有成员,因此被他捕捉到的那一缕并不清晰的水声,只能是牧浔发出来的。
他的脚步很轻,向着楼下那个人走去。
像是当年背对着洛斯,毅然走向黑蛛一样,他的身形无比轻快,也无比坚定。
云砚泽和面前的人拉开一点距离,一吻毕了,又过去了整整三分钟,牧浔还呆愣在原地,像是被谁抽走了魂魄般。
云砚泽伸手戳了一下首领的脸:“你还好吗?”
黑色的长睫轻而慢地眨了一下,一会,又慢吞吞地再眨了一下,云砚泽打量片刻,点点头:“两下,看来是不太好。”
牧浔:“……”
首领的全部认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被重组,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在昏暗的角落里,二人甚至还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变。
他抱着云砚泽从楼梯上滚了下来,云砚泽衣衫不整地坐在他怀里,首领的一只手还扶在对方腰身后,是想要替他检查身体的姿势。
云砚泽蹙眉思索片刻,大概是觉得再亲一下牧浔就能从死机状态重启,于是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黑客、在帝国里成功隐姓埋名的黑蛛编外成员扬起脸,又一次贴上了首领的唇。
这次牧浔回应了他。
最开始只是茫然地张开唇瓣,在云砚泽还在天人交战要不要趁人之危时——
他的气息反过来被另一道更加浓郁、滚烫的炽热掠夺。
放在他腰后的手转扶为按,用几乎要将他揉进身体的力道,被云砚泽点燃的一簇火苗支摇着升腾,在冰原上疾掠,坚冰只在一瞬的惊异后便顺从地融化成水。
云砚泽指尖颤了两下。
唇齿交缠间,他能感受到的尽是另一个男人的气息和温度,他们跌坐的地面冰凉,身体却滚烫得好似在烈焰上燃烧,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要去反抗外人的侵占,大脑却更快一步意识到对方是谁。
被牧浔按着亲了一会后,云砚泽也不甘示弱地反击,分不清是谁吞噬了谁,又是谁坚持到最后,等到二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上将才抬手擦了一把唇边的水光。
他按在牧浔肩上的手将他的衣衫揉皱得不成样子,云砚泽喘息着笑:“认输了?”
其实按照刚才的情况,被亲得喘不过气的是他才对。
但上将认为这只是因为自己大病初愈导致的,首领一双红眸沉沉地盯着他看,这么近的距离,叫云砚泽不免走了会神。
他见过洛斯的眼睛,见过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面前的这双眸和他们其实没有太大区别。
但牧浔看他的眼神从来都带着忍耐和克制,他抬起手,想要触碰一下那双红眸,却被反过来一把抓住,首领声音嘶哑,问出了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句话:“……什么意思?”
抓着他手的力道有些大,但是云砚泽没有挣扎,从短暂的失神中回复过来,他勾了一下那双漂亮的丹凤眸:“你说呢?”
此刻没有离别,没有欺骗,甚至没有任何风雨欲来的前兆。
云砚泽自上而下地找了五层楼,来到他的身边,然后亲吻了他。
还需要多问什么呢?
像是渴水的旅人,为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扑空太多次,真正见到绿洲时,在最初的不可置信过后,才是疯狂的、鼓擂一般震颤的心跳。
云砚泽怔了下,抱着他的人低下头来,脸颊埋在他脖颈里,用几乎要与他融为一体的力道,将他按进自己的怀里。
心跳声很大,他分不清那是牧浔的,还是自己的。
上将眸中的神色软了又软,最终轻轻叹了一声。
他收拢手臂,紧紧回抱住了面前的人。
用与他相差无二的力道。
第74章醒来后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埋在他颈窝的脑袋动了动,牧浔就着面对面的动作将他一把抱起,向楼梯上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