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哪敢接!
尤安连连摆手拒绝,纸杯还是被不容置喙地放置在了他面前,灼热的视线将那个纸杯盯出一个洞前,尤安迟疑着点了点头。
云砚泽似乎是叹了口气。
“知道帝国的秘密,很容易活不长,”云砚泽在他面前坐下,端起另一杯水抿了口,“是退出军队,还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自己选吧。”
“……”
良久,尤安问:“……为什么?”
云砚泽还以为是问他为什么要做选择,耐心解释道:“军队就是这样,尽管你能藏住一时,但如果哪一天让别人知道了,会害……”
“不是这个!”
尤安抬起一双黑漆漆的眸:“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威胁上将!”
“明明您才是为帝国付出最多的人吧,上面那些人,嘴皮子一碰就让我们去清理异兽和叛党,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进入军队前,他也曾怀有满心抱负,可是现实告诉他:“只有您会回过头来救我们啊……”
“……”
这次云砚泽沉默了很久。
他用一种奇怪的、却又微妙的视线打量了尤安很久,尤安不躲不避,回视向他的眼神,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般,上将回了他四个字:“怀璧其罪。”
“……什么?”
“你认为帝国要靠什么来掌控一个3S级的精神力者?”云砚泽轻描淡写,“功勋、亲人、还是财富、声名?”
“他们要如何保证,白鹰不会在某一天对他们刀戈相向?”
在尤安缓缓收缩的眼瞳里,他轻笑了声:
“看来你理解了。”
那是尤安第一次看见云砚泽笑,在他的记忆里,上将极少会出现其他的感情波动,他愣愣地问:“那……他们说的解药是什么?”
云砚泽这次思忖了很久,直到上将慢慢呷完了杯子里的水,那双蓝眸才再一次定格在他面上,云砚泽问:“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副官?”
“……就这样,我留在了上将身边,”
尤安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从上将口中得知了一点关于解药的事。”
“解药是三十天一枚,由帝国准时提供,如果没有及时得到解药,毒发的症状……咳嗽,高烧,痛不欲生,最后是失温,死亡。”
他面前的首领已经许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问尤安为什么这么清楚,想问那间地下室,但话还没跑到嘴边,又被浓重的苦味淹没。
尤安一改刚开始的沉默,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帝星的郊外有一栋房子,在我父亲名下,上将在那里有一个地下室,但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
他看向牧浔有所变化的面色,猜测道:“你知道……你进去过了?”
首领点点头:“……他就是暗中联系我们的黑蛛线人。”
“……”
显然尤安也不知道这件事,短暂的震惊过后,他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那就说得通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牧浔的眼睛:“如果按照供药的时间,上将根本活不到现在,但是……他偷偷存下了一颗药,大概就是为了和你们接应。”
“毒发的时间是三十天,三十天一到,就必须服下解药,否则……”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
“但是他忍下来了,每次毒发他都硬生生挨多一日再服药,尽管同时服用第二颗解药会导致效果减半——”
尤安卸了力一般,苦涩道:“可只要不滥用精神力,药效还是能够持续十五天整。”
所以他才算准时间,赶回来想要再见云砚泽一面。
……却还是晚了一步。
面前久久没有声音。
他悄悄抬眸,看向垂着脸,一言不发的黑发男人,莫名地在他身上感到了沉重的、能够将人压弯了背脊的痛苦。
是因为上将吗?
在漫长的沉默里,尤安盯了两秒自己的指尖,目光不由得再一次地、落向面前的首领。
他曾经真情实感地憎恨过黑蛛,因为每次和黑蛛对上都是最麻烦的,不说成员的伤亡,就是上将也时不时会添几道新伤。
但很快,他就发现上将好像并不这样想。
尽管云砚泽的情绪很少外露,可相处久了,他多少能从上将身边的气压去推测他当下的心情。
而每次和黑蛛的战役过后,云砚泽身上都会难得的露出几分轻快。
他好几次没忍住,却只当上将是棋逢对手,和黑渊打得尽兴了,也没有多问。
“我……”
他突然开口,在满室的寂静中,首领缓缓抬起一双红眸,一时间,尤安竟然分不清那是通红的眼眶,还是他眼睛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