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在接受协会考核,转生后则在学院里不停考试,足足在不同地方上了两辈子学。
伊迪丝在放空大脑,谢利则在观察伊迪丝。
虽然之前已有隐约的猜测,但当他隐晦向伯特伦提出时,对方却诚恳地请求他去看看医生——感觉死人还在身边,怎么听都像是过度悲伤后的精神错乱。
最后连谢利都怀疑起了自己,毕竟自己还没来伯犹尼斯学院之前,自己在伊迪丝的公寓里也老是觉得人还在,经常将屋里屋外的风吹草动当成回来的伊迪丝,当然,每一次满怀希望的推开门,迎接他的都是寂寥。
伊迪丝……两人的名字确实一样,但学院里还有好多的伊迪丝。
对方可能真的只是来送信的——毕竟他可是因为她和帕尔默的比赛才被带回来审讯,对方估计是知道帕尔默些什么,想来提醒他两句。
他压下心里不切实际的幻想,安静替帮了大忙的伊迪丝治伤,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对方的手上。
……嗯?
虽然他知道面前的女孩是平民出身,皮肤必然不能向学院里其他贵族小姐一样细腻,但她手上的伤口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不是干活的伤口,这是长期处理药材的人才会拥有的手。
指尖细碎的白痕来自银刀,指侧的黑斑是被坩埚烫伤后才会留下的疤痕,至于手背上星星点点的红点,则是接触过含毒材料,长满水泡又自然消掉后的痕迹。
虽说这位伊迪丝也在学习魔药,但一来低年级药剂课并未涉及到含毒材料的运用,二来……这伤口处理的方式也颇有老师的风范。
指尖上的伤口精细处理,避免影响触觉,其他地方放任自由,哪怕只要拿配好的药好好敷上几天就能好,她依旧懒得做这种事。
要说第三个疑点,那就是伊迪丝小指侧边的那道烫伤。那疤痕呈一道弧形,明显不是被液体之类的伤害,而是在搅动时无意识贴到锅沿,被圆滚滚的锅边烫伤的。
——现在没人会再用这种外面不隔热的坩埚了,除了他追求“手感”“传统”的老师。
以及,那位不知名的,在郁金香市场开了魔药店,出售“爱情药水”的店主。
谢利的手慢慢停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坐着的人也在看着自己,但他不敢抬头,美梦会在看清对方截然不同的脸的那一瞬间破碎。
“斯科特老师?”伊迪丝突然生出了点恶劣的心思,故意用生疏的语气道,“怎么了?是魔药炼多了,不习惯拿魔杖施治愈术了吗?”
“没事的老师,人都有不擅长的事,生疏是正常的,如果不行就让我自己来吧”
谢利:“……”
他仿佛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情绪在爆发点骤然冷却,连带着手上动作都生硬了起来:“闭嘴。”
伊迪丝挑了挑眉:这和她熟悉的谢利相差甚远啊。
这是一年下来性格变了,还是对不熟悉的人一向如此?
她逐渐调整好了混乱心情,感觉心头一座大山被搬开——确认了监视和艾迪公爵有关,那幕后黑手一定与法阵协会脱不开干系,自己枉死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另外,监视消失,也意味着自己能和谢利坦白身份,借用他的实验室,接下来要想研究什么东西都方便得多,也能有个商量的人。
就是不知道谢利一个人是怎么在一年时间里发现监视并想办法破除的。
谢利在这时处理好了伤口,伸出手,将伊迪丝从床上拉起来。
“你知道些什么?”他直截了当地询问,视线却瞥向一边,故意不看她的脸,“要是不方便说也没事,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谢谢了。”
这是正事。
伊迪丝正色道:“帕尔默应该是自己炼出的运气药剂,配方和协会的不一样,被我试出来了,等下拿给你,看完记得销毁。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至少你能多往‘检查记忆’的方向引导协会的那群检查人员。”
谢利有些惊讶:“她自己研究出了运气药剂的配方?”他对这个学生有印象,聪明,但仅限于学习的聪明,还没到能自己创新的程度。
下一秒,他似乎反应到什么,神色一变:“你试出来了?”
伊迪丝嗯了一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话有多惊世骇俗:“她应该是在炼魔药课程第三套实验时出了差错,误将种子外部薄膜融进了药剂,废品用分离水分离,留下的清澈液体就是运气药剂了。”
“有效期十五分钟,霉运期十五分钟,用多了应该会产生抗药性,和协会的药剂差不多。”
谢利脸色不太好:“谢谢,我知道了。”
居然真的有人能因意外研究出药剂。
他隐约察觉到了对方话语里的不对,似乎马上就要捕捉到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安放在协会特殊部成员身上的窃听阵就突然响起了声音:“见鬼,窗户怎么开了!”
“谢利一动没动,他怎么会开窗户?谁进去了?!”
要命,刚刚施障眼法的时候把这忘记了!
伊迪丝暗骂一声不好,转过身,三两步蹿到窗边,手一撑就翻了上去。
她一条腿跪地,另一条腿呈蹲姿,双手指尖搭在地上,往下跳前突然一个回头。
谢利正怔怔地看着她。
“啧。”
伊迪丝没想到自己已经提示得这么明显了,对方还一点反应没有。
她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对方熟悉的笑。
“晚安,谢利,祝你昨天、今天、明天一样安好。”
……
“晚安,谢利,祝你昨天、今天、明天一样安好。”
在协会的每天夜里,老师都会这样随意地站在实验室前,看他锁上门,说着同一句话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