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票定在明天,陈安楠这会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陆清远碰碰他,让他去卧室睡,陈安楠却只是微微扭了扭头,找了个相对舒服点的姿势,枕好头,把自己的腿也蜷缩起来。
最终,陆清远从卧室里抱出来厚绒毯,给他盖到身上。
陈安楠很快就把自己紧紧裹在毯子里,舒服的哼哼两声。
外头在落雨,南京入冬的时候总爱下雨,今年也不例外,从窗户里看,能看清灰黑的虚空里,雨丝在灼灼的橙黄色光晕下细密的像线。
陆清远帮陈安楠需要的换洗衣服,他的阿贝贝,以及从小围到大的旧围巾一起给装到行李箱里,除此以外,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牛奶零食,要是陈安楠在别的城市吃不惯,这些也足够他吃到回家。
等东西全部井井有条的收拾好,陆清远才坐回沙发上,陈安楠似乎感知到了熟悉的温度,头一挪,枕到了哥哥腿上,再抓住哥哥的手,握得很紧。
两个人就这样睡了几个小时,陆清远的头倚在沙发上,微仰着。
等陈安楠再次睁眼,天已经蒙蒙亮了,他虚虚的眯着眼,视线半天才聚焦在陆清远身上,然后慢慢的坐起来。
陆清远听到动静也跟着醒了:“再多睡会,我叫你。”
陈安楠还惺忪着,缓缓摇头,说:“好冷呀。”
陆清远帮他把毯子裹好:“那我把空调温度再调高点。”
陈安楠不让他走,把头压在哥哥肩上,然后再把自己的手塞到哥哥的膝盖间,哼唧唧地说:“半个月不见,你会不会想我哇?”
陆清远说:“你又不是不回来了,我想你干嘛。”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符合心理预期。陈安楠别过脸,不理他了。
陆清远也没说话,两个人在黑暗里坐了很久,过了会儿,他又把陈安楠的手攥起来给捂着。
“北边的天气比南京冷,你去的那几天要下大雪,最低气温有零下十度,出去记得多穿点,不到有供暖的地方不可以脱外套,你的史努比和围巾我都给你装好了,睡觉别踢被子,药给你装小兜里。”
“知道啦。”
指针在最表盘上喀嚓喀嚓地走动,他们从天有光坐到光渐盛,等到临走前,陆文渊给陈安楠做了冬天爱吃的腌菜排骨汤,咸菜都是自家腌的,这么多年了,陆文渊还是喜欢亲手做这些。
一口小酒缸里,用青石把菜压实,腌制一段时间,再拿出来时就会有股湿漉漉的咸味。
陈安楠第一次一个人去了陌生的城市,几个小时的飞机下来,有专门的大巴车来接,他们住的地方也都是电视台提前准备好的套间。
谢溪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一看到陈安楠,立马噔噔噔地冲过来,和好兄弟勾肩搭背的说:“嗨呀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到啊,我昨晚兴奋的都没睡着!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去啊,我哥说电视台提供的饭菜都不好吃,糟糠啊,虐待我们参赛选手。”
谢溪的哥哥谢淮也在,看到陈安楠,冲他笑笑,说:“好久不见啊小朋友,长高不少。”
陈安楠确实比小学那会高了不少,但跟其他初中生比起来也没多高,他长得比较缓慢,原先跟他差不多高的谢溪,现在都高他大半个头了。
陈安楠也打了招呼,谢淮又说:“你们吃完出去逛逛?明天你老师到了以后就要上训练课,玩的时间也不多。”
陈安楠点点头,和谢溪出去了。
北方果然很冷,不同于南方的湿冷,这里的空气燥的仿佛点把火都能燃起来,不过,天空倒是最纯净的蓝白,一景一物无不充斥着无限的生机感,雄伟壮丽的建筑印在蓝白的天空里,更显色彩明艳。
谢溪按照哥哥发的参考指引带陈安楠去吃了当地特色菜,两个人沿街乱逛,最后都觉得无聊,统一战线后跑电玩城去打了一下午的小霸王。
晚上,两个人累得半死不活的回到酒店,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是吹得人很难受,这热风太干巴了,吹不了多久就觉得口干舌燥,谢溪干脆跑出去买冷饮吃。
陈安楠没敢吃,怕冷热交替,再感冒了。
谢溪也很贴心的给他带了杯热奶茶回来,然后自己一个人一口气吃了四根老冰棍,吃完立马就闹肚子,一个屁接着一个屁的能崩十里地,最后要死不活的被他哥带去医院挂水去了。
陈安楠先给好朋友打了慰问电话,确定人没大事以后才进去洗澡。
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热乎气都没散完呢,就接到了陆清远的视频电话。
这个年头的视频通话画质还不是很好,人脸都快成堆马赛克了,很糊,可陈安楠看到哥哥那张不大清晰的脸,还是觉得很高兴。
“在做什么?”隔着耳机线,陆清远淡淡的声音从遥远的那端传来,带着点莎啦啦的衣服摩擦声。
陈安楠把手机举起来,对着光,找了个自认为很漂亮的角度,对哥哥说:“我刚爬上床,今天和谢溪玩了一下午,我们去吃了八珍豆腐,牛窝骨,还有虾仁面筋……”
他报菜名似的把今天吃的统统说了一遍,又把今天玩得什么也挨个汇报了一遍,絮絮叨叨的,陆清远只是看着屏幕,“嗯”了声,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在听。
小小的手机屏幕里,陈安楠的睡衣没有穿好,衣服沿着肩滑下来一块,露出很浅的锁骨。
应该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头发也没来得及吹干,发丝一缕缕的打着小卷,他盘腿坐在床上,瞧着很乖。
“我明天就要上训练课啦,谢溪哥哥说后面玩得时间就不多了,可能会很忙。”
陆清远抓错重点:“谢淮也去了?”
“嗯呐。”陈安楠说,“谢溪跟他哥哥一起来的,这节目就是他哥哥主持的,是不是很厉害?”
“哦,是很厉害,”陆清远没什么情绪的说,“挂了吧,我要继续写题了。”
“别呀别呀,”陈安楠舍不得挂,他软声软气的说,“我都快一天没看见你啦,很想你。”
这小孩从来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情感,他的黏人让他们之间所有的亲密都好像成了本能的,习惯性的贴近,就像两只小狗会依偎在一处取暖那样,谁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陆清远没办法,把手机在桌子上放好,让镜头冲着自己的脸,只不过是下巴朝上的死亡视角。
“我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你?”陈安楠问。
“你现在不是在看着我吗?”陆清远说。
“还是好想你。”陈安楠自认忧伤的叹口气,“叔叔想我吗?”
打个电话怎么一直在忙着说别人。陆清远说:“那你打电话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