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仙子的家?
可是为何这么荒凉?青蔓覆盖瓦墙,一个人也没有。
阿织对奚琴道:“我们先去祠堂。”
祠堂内,除了供奉着慕家先祖的牌位,还挂着一副春神句芒的画像,奚琴注意到,最上方的几个牌位是没有名字的。
阿织道:“待会儿如果有声音询问你的姓名,你如实回答就好。”
说着,她的十指不断交叠,结了一个非常复杂的法印。
这其实是个仪式,阿织从来没行过这个仪式,但她很小的时候,看族人行过。
她从小这样,再繁复的咒诀法术,她看一遍就会。
祠堂中一下子有了风,风中蓄满灵力,一道阵纹蓦然出现在阿织足下,阵纹上光华辗转,很快,有灵线从阵纹上涌出,汇入奚琴足下,奚琴的足下也出现了一个同样的阵纹。
奚琴蓦地听到一个声音。
不是人声,是护持这神秘氏族的法阵在问:“姓名?”
这仪式有多郑重,奚琴看得出来,“奚琴”二字是后来改的,他答了他在族谱上的姓名:“奚氏,寒尽。”
那边沉默下来,似乎又在审视。
片刻之后,奚琴忽然感到阵纹的气息变了,不再如适才一般肃穆,而是婉转柔和。
这是……接受他了?
与之同时,阿织道:“好了。”
她带着奚琴离开祠堂。
祠堂外是一个院落,一旁的灵池早已干涸,奚琴迟疑了一下,道:“我可以问问,我们适才是在做什么吗?”
阿织点点头,她已经带他来了,有些事便没必要瞒着他,“这个地方叫慕家庄,慕氏一族世代镇守缴嘶旯取n颐亲逯械墓婢睾苎希馊瞬坏蒙么常裨蚰闳羰潜换ぷ宕笳笫镀疲幢闾油眩笳笠不嶙飞蹦愕教煅暮=恰!�
她顿了顿,续道,“一个慕家人,一生只能带一个外人回家,我适才做的仪式,是让护族大阵认下你。”
一生只能带一个人回家?
奚琴稍稍一怔:“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阿织垂下眼:“嗯。”
奚琴眸底染上一片日晖,安静极了,片刻,他笑了:“早知这样,我不该空手来的,连聘礼都没有,实在太失礼了。”
他说:“回头我一定补上。”
他总说这种话,阿织并没有当真,她道:“但你可以不这么理解,我做这个仪式,只是为了保你平安,毕竟你是为了陪我,才到这个地方来的。你不必觉得束缚,不必认为从今以后,与我就有了……契约。”
奚琴愣了一瞬,忽然失笑:“念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就好似刚定下亲,她立刻告诉他,这个定亲礼你不用当真,你今后可以随便在外面沾花惹草,我不管的。
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但奚琴没有明说,他知道阿织说的都是实话,她做这个仪式,只是因为感念他的好意。
她才是没有当真的那个。
奚琴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远行之人带外人回慕家,去祠堂行过仪礼,就该去拜见族长和亲人了。
当年阿织从沧溟道回来,为慕家人收捡过尸身,两百多个亡人,都葬在后山伤魂谷的断崖边,另有几名从轿笕肷嘶旯鹊男奘浚⒅阉窃嵩诙涎峦獾那嗵词飨隆�
直至看到这两百多个坟冢,奚琴才明白此处为何如此荒凉。
原来她的亲人都不在了。
但他没问缘由,她想说自然会说。
众多坟冢间,只有两个墓碑上有字,一个写着“慕氏第十六任族长,慕怀之墓”,另一个写着“慕樵之墓”。
字迹以灵气刻成,铁画银钩,经年不朽。
但是没有署名,阿织没有找到灭族的凶手,她没有脸署名。
她看着慕樵的墓碑,双臂交叉,合抱胸前,俯身揖下,这是慕氏特有的礼数,与而今玄门祭拜时的双手交叠礼不同,也与奚琴所见过任何一个礼不同。
他学着阿织,也对这满山坟冢行了一个这样的礼。
晨光熹微,阿织直起身,心想,好了,她得去直面召唤了。
其实回到慕家后,那召唤她的东西大概是感受到她的归来,召唤声已轻了许多,她亦能清晰的分辨出这召唤源自何处——慕家有个地方,叫做伏罪堂,无事时,非族长与长老不得入内。
阿织在慕家十五年,只进过伏罪堂一次,那是她被投下伤魂谷前。
一名长老把她引入堂中,族长披着一身常年不褪的白袍,指着她说:“慧极易伤,天资太好有时候并非幸事,就挑她吧。”
后来她在伤魂谷活了下来,再被送上青荇山,直至四叔死,她再也没回过慕家。
也不知为何,慕家人也没找过她——大概以为她死在谷底了。
阿织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会再一次来到伏罪堂。
伏罪堂外立着一个石碑,碑名“止步”,阿织到了碑前,顿住步子,对奚琴道:“这里只许我一个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