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道:“留着,不必拿。”
“尊主?”
“孟春试炼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徽山与各大玄门必会彻查到底,再者,仙盟已感应到溯荒所在,聆夜尊也在赶来的路上,眼下取走溯荒,很难瞒过众人眼睛,反倒惹人生疑。”
奚琴说着,回头看阿织一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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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试炼已过去近一个日夜。
奚泊渊正打算让竹杌老儿给聆夜尊传个信,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到徽山了不曾,回头一看,奚琴撩开结界禁制,闲庭信步地回来了。
奚泊渊大步过去,“你去哪儿了?”
奚琴轻描淡写道:“随便走了走。”
孟春试炼统共一个日夜,他们这些玄门来客自然不可能一直等在焦眉山外,去附近转一转,又或是与久日不见的故友攀谈一番都是有的。奚泊渊听了奚琴的话,不疑有他,朝另一边扬了扬下巴:“你看那边。”
奚琴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徽山一众长老等候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喧嚣异常。
奚琴一挑眉:“怎么?”
奚泊渊道:“好像出事了。”
“就方才,有两个守山人从焦眉山出来了,不知道跟那姜家家主说了什么,那些长老,还有不少的姜家的亲眷吵了起来。“
纵然姜簧在附近竖了一道阻音障,奚泊渊想要偷听,也不是没有法子。
但是一来,他们奚家与姜家即不沾亲又不带故,不好上前管闲事;二来,苏晴窗此前误拿了姜瑕的遗物,奚泊渊觉得这事他多少担点责任,心中有些愧疚,更不便听人墙角了。
忽然间,只见姜簧祭出云灯,一下撤去周围所有结界,朝焦眉山走去。
她的步履看上去不快也不慢,然而仅仅三两步间,她已穿过了焦眉山下的樟木林。
附近的玄门中人猜到出了意外,纷纷御器跟上。
适才有结界封锁,他们在山外无所觉察,眼下到了焦眉山中,才感受到弥漫在周遭的血腥气,与尚未散去的杀意。
黄昏已至,一个日夜的时限已经过去,然而除了适才逃出来的两个女弟子,焦眉山中,再没有任何人出来,这在以往的试炼里是从未生过的。
姜簧与一众玄门中人再不迟疑,立刻就要进入山洞。
这时,奚琴抬目看去,蓦地一怔。
幽深漆黑的山洞深处,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的肩头驮着一只无支祁,一身青衣染血,一步一步缓慢地朝洞外走来。
第16章溯荒印(三)
周围的人不自觉让开些许。
阿织到了洞外,把无支祁放在一旁地上,直到确定它一息尚存,才回过身来。
奚琴这才现她手里还拎着一截破损的玉尺,大概是对付食婴兽时绷断的,尺身从中间折裂,像一把带着杀意的匕。
阿织紧握着“匕”,目光在人群中梭巡一圈,定在了姜衍身上。
她缓缓举尺指向姜衍,声音因为力竭听上去十分虚浮,“是你……当初骗我师父下山,害死他的?“
这话出,四周的玄门来客面面相觑。
他们未必知道眼前女子的师父是谁,但近些年,徽山意外去世的仙长只有一个——姜家姜瑕,那个模样清逸,性情温和的剑师。
奚泊渊惊诧过后露出了然的神色,难怪适才徽山那些长老和亲眷会吵闹起来。
姜衍拂袖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两个从这山洞里出来,皆称是我害了师兄,岂不知我与师兄一起长大,又一同受教于徽山,情如手足,尔等这样污蔑,简直荒唐可笑!”
适才姜宁宁与姜木晗逃出焦眉山,早就把知道的都说了,什么楼骁与食婴兽合谋,害死参与试炼的守山人;姜衍所赠的徽石中附有禁制,她们根本无法求救;食婴兽太过强横,最后若不是姜遇落下石阵,她们根本不可能逃出生天。
可是她们二人空口无凭,所述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旁人岂肯相信?
这时,一个穿着绛红袍,戴着紫青幞头的年轻男子越众而出,讥诮道:“你们说我姐夫与食婴兽合谋,还害死了姜瑕,可我听起来,撒谎的倒像是你们。你们说徽石不起作用,无法传音,姐夫方才试过了,徽石好端端的,是你们用不好罢了;你们说那食婴兽是凶妖,且不论一只魇修成凶妖可不可能,它若真是凶妖,凭你们几个筑基,只怕早已死于它的魇瘴下,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居然还称是用一个石阵就困住了凶妖,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去仙盟,何苦在徽山做一个守山人?依我看,你们怕不是吸了那食婴兽的魇气,神思颠倒纷乱,跑出来胡乱咬人吧?“
说话人姓楚,名唤楚恪行,是姜衍的内弟。
中土大地三大玄门世家,指的就是楚家、奚家、白家。
楚家的本家在山阴,楚恪行这一支住在离徽山不远的岳麓,属于旁支。
不过大树底下好乘凉,单是姓楚,已足以让他自觉高人一等了。
徽石眼下可以用,定是因为姜衍暗中撤去了石中禁制,宁宁刚要辩解,姜簧看了一旁的姜昱珩一眼,“去洞中看看。”
与其相争下去,不如进洞一探究竟。
姜昱珩立刻会意,与几位长老一起进入山洞。
半个时辰过后,几人从洞中出来,眉眼俱是覆上一层凝重。
“如何?”姜簧问。
姜昱珩几人不搭,广袖一拂,被他们收入须弥戒的尸身便出现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