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承乾的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凉坚韧的海牛皮图卷,感受着上面墨线的起伏,触摸到了那万里之外汹涌的海浪和猎猎的风帆。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那柄看似普通、却承载着厚重过往与期许的旧匕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对宫墙外世界的渴望,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轰然一下在心中猛烈燃烧起来!
巨大的、无形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铁钳,再次狠狠扼住了南宫承乾翻腾的心绪。
那灼热的渴望被强行冷却、凝固,最终化为一股沉甸甸的、带着铁锈味的苦涩,沉甸甸地坠在心底最深处。
他握着那舆图和旧匕的手,骨节因为用力而再次泛白,微微颤抖。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带着感激和沉稳的微笑,声音平静无波:
“代孤……谢过小姨母,谢过皇叔。此图此匕,孤……定不负所望。”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知道,这舆图是视野的开阔,这旧匕是责任的传承,更是无形的鞭策和……温柔的囚笼。
那句琰贸大门永远敞开,此刻听来,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带着残忍诱惑的梦。
第157章满意的答卷
南宫昱将两个儿子和太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亦感慨万千。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激荡的情绪,重新坐回龙椅,目光如炬,带着帝王的审视与期许,缓缓扫过站在殿中的三个儿子。
气氛再次变得庄重肃穆。
“钧儿,天儿。”
南宫昱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沉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行琰贸,历练有成,朕心甚慰。然,雏凤初啼,终非长久之计。你们……可曾想过,此番归来,日后……意欲何为?”
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两个儿子身上,
“今日,便是你们给朕,给大琰,交答卷的时候!”
问题抛出,重若千钧。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南宫懿钧和南宫凜天身上。
连沉浸在复杂心绪中的南宫承乾,也暂时收敛了心神,目光沉沉地看向两个弟弟。
这是成长的检验,更是未来道路的选择。
短暂的沉默后,五皇子南宫懿钧率先出列。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动作一丝不苟,然后撩袍,屈膝,以最标准的臣子之礼,深深叩拜于御座之前。
他的姿态谦逊而恭谨,然而当他抬起头,迎向父皇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时,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却爆出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和一种洞悉世情后的澄澈光芒。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沉稳有力,如同玉磬清鸣,回荡在殿宇之间:
“回禀父皇!”
“儿臣不敏,幸得小姨母教导,于琰贸数月,方知民生之艰,方晓百业之兴,方明商贸实乃国之血脉,富民强兵之根基!
儿臣自知才疏学浅,不敢妄求显赫。唯愿以此身,此心,追随小姨母左右,潜心修习经世济民之道,商事律法之规,格物致用之学!
以我微末之力,助小姨母梳理商道,繁荣琰贸,充盈国库!”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侍立在御座旁的太子南宫承乾,眼神中充满了真挚的敬重与毫无保留的忠诚:
“更愿以毕生所学,倾尽所能,辅佐皇兄!内安黎庶,外抚四夷,开源节流,强我根基!共创我大琰——海晏河清,万国来朝之盛世繁华!”
一番话,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姿态放得极低,志向却立得极高,辅佐皇兄创盛世繁华。
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定位——不是去争权夺利,而是去学习、去实践、去成为皇兄治理这庞大帝国时,最需要的那种精通实务、能富国裕民的股肱之臣!
这格局,这眼界,这甘为基石的态度,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养尊处优皇子的影子?
南宫昱眼中精光爆射,龙颜大悦,抚掌赞道:
“好!好一个倾尽所能,辅佐皇兄!钧儿,你能有此心,此志,此眼界!朕心甚慰!甚慰!”
东方栖梧看着沉稳有度、目光澄澈坚定的儿子(指五皇子),眼中满是骄傲的泪光。
太子南宫承乾看着阶下深深叩拜、言辞恳切、愿为臂助的大哥,心中那沉甸甸的苦涩,似乎被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
至少,他并非全然孤独。他微微颔,看向南宫懿钧的目光,多了几分真切的暖意和期许。
南宫懿钧刚刚叩谢恩起身,六皇子南宫凜天已然大步出列!
他的动作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利落与力量感,同样是标准的叩拜大礼,但当他抬起头时,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
一股金戈铁马的凛冽杀伐之气,毫无保留地勃然而!
“父皇!”
他的声音如同出鞘的战刀,清越激昂,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儿臣所求,非在庙堂!”
他猛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要托起千钧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