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慌和想要解释、想要剖白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想喊:【宁儿!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但“不得泄露”的严旨如同冰冷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不能!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剧烈的情绪冲突和内伤让他喉头腥甜更甚,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将翻涌的血气强行咽下,额角青筋暴跳,俊美的面容因痛苦和极致的压抑而微微扭曲,那双总是深邃含情的凤眸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惊惶、绝望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委屈。
他看着东方毓宁,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却只是从喉咙深处出一声低沉压抑、充满痛苦和哀求的嘶吼:
“……不……!”
这声压抑的嘶吼,在死寂的金銮殿中,比任何话语都更令人心惊胆战。
整个金銮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石化了,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惊悚的一幕。雍亲王南宫烨,陛下最倚重的胞弟,武功卓绝、性情冷峻的亲王,竟然在朝堂之上,在宣布诛九族的肃杀氛围中,突然吐血跪倒?!
还对着东方毓宁郡主的方向出如此痛苦绝望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椅上的南宫昱,捏着碎裂扳指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他当然知道原因!
他看着弟弟那几乎崩溃的眼神和嘴角的血迹,心中涌起滔天的怒火和一种同病相怜的羞愤!这个蠢弟弟!差点就暴露了!
太子南宫承乾忘记了咳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那位素来冷峻高傲、此刻却狼狈跪地、痛苦不堪的皇叔,心中一片冰凉。
小姨母的威力……竟至于斯?!连皇叔都……
而坐在小马扎上、刚刚在心底宣泄完对“脏男人”深恶痛绝的东方毓宁,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惊扰。
她茫然地睁开了那双水润清澈的大眼睛,困惑地眨了眨,看向大殿中央那个跪着、吐血、神情痛苦绝望的身影,小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生了什么?”的懵懂和一丝被吓到的惊惶。
【统……】
她在心里弱弱地问,声音带着点抖,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出现幻觉了?南宫烨……他怎么吐血跪那儿了?看起来好吓人……他……他怎么了?旧伤复?走火入魔?】
系统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烁,电子音都带上了前所未有的高亢:
【叮!!!警告!警告!大型社死+重伤现场!信念崩塌连锁反应引严重内伤!金句王光环威力载!
检测到目标人物南宫烨精神及生理状态双双突破危险阈值!宿主大大!您的‘独美宣言’好像……把雍亲王的cpu和主板一起干烧了!!!】
而此刻,远在凤仪宫的皇后东方栖梧,正心神不宁地修剪着一盆绿菊。一名心腹宫女脚步匆匆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东方栖梧握着金剪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剪尖深深陷入了花茎之中。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浓浓的担忧。
小叔子在朝堂上吐血跪倒?宁儿……宁儿就在殿上!她猛地站起身,金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金銮殿内,南宫昱看着跪在殿中痛苦压抑的弟弟,再看向那懵懂惊惶、显然被吓到的东方毓宁,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掌心……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羞愤、暴怒、恐慌、担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狼狈感,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猛烈爆!
这该死的、失控的朝堂!这该死的……心声!他必须立刻结束这一切!
“退朝!!!”
南宫昱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而暴戾,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震得整个大殿嗡嗡作响。
他甚至顾不得什么帝王仪态,袍袖一拂,带着一身骇人的低气压,头也不回地冲入了后殿,留下满殿呆若木鸡、惊魂未定的文武百官,以及跪在冰冷金砖上、如同被遗弃孤兽般的南宫烨。
第29章又一个金大腿合伙人
太医的手指终于从南宫烨的手腕上移开,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龙涎香弥漫的偏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凝滞。
“回禀陛下、太后娘娘,”
太医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
“雍亲王殿下脉象浮洪而促,如釜中沸水,此乃急怒攻心,气机逆乱,引动内息所致。所幸王爷根基深厚,内力护住了心脉,暂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心调养,辅以清心降火、疏肝解郁之药,旬日之内当可平复。”
急火攻心。
这四个字像无形的重锤,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南宫昱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脸色依旧阴沉,但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捏着碎裂扳指残骸的手指也悄然放松了几分。
他看着榻上脸色苍白、闭目蹙眉的胞弟,心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恼怒他的失态差点泄露天机,是心疼他此刻的痛苦,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涩。宁儿那番话,何尝不是对他这个皇帝最无情的审判?
太后端坐主位,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忧虑和心疼,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和某种深沉的向往。
她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知道了,下去开方煎药吧。今日之事,管好自己的嘴。”
“微臣遵旨!”
太医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
待殿内只剩下母子三人,所有宫人都被屏退,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空气仿佛变得更加粘稠。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气息微弱的南宫烨身上,又仿佛穿透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烨儿,”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人心是肉做的。宁儿那孩子……她与我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