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跪在他身前的严弋将赤足托回床面,缓缓直立,身影将他全然笼罩。
谢瑾宁愣愣向上望,脖子仰得发酸,才能勉强对上他的视线,却也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平日严弋与他说话皆会俯身低头,轻易便能看到那双黑瞳中的浓稠爱意,谢瑾宁也早已习惯他半跪在地,为自己褪下鞋袜按摩,偶尔还会生出一种身前人是只大狗的错觉。
但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巨大的体型差异,恍然严弋平日对他的迁就。
带给他安心感的宽厚脊背如一座高大的墙,将烛火挡得严严实实,笼在眉宇的阴影如冰冷密帘,陌生的侵袭感扯开被想象美化的外皮,瞬间将谢瑾宁拉回曾给予他疼痛与噩梦的初见。
不,也不一样。
至少当时他的脊骨不会一股一股蹿上莫名的酥麻。
严弋也不会再对他那么凶。
谢瑾宁撑在榻上的指尖蜷起,细长嫩白的脖颈间,小巧凸起艰涩地吞咽,像极了落入饿狼圈套,将被拆吃入腹的羔羊,却仍不死心地睁着那双清澈的眸子求怜。
“严哥,你下来一点嘛,我脖子好酸……”
眼前静静凝视着他的男人应声而动,微微垂下头颅,因居高临下而显出几分冰冷的眉宇在重新倾泻的昏黄光芒下柔和。
谢瑾宁小小松了口气。
下一刻,兀然朝他伸出的手臂让他不由自主绷紧脊背,向后挪动半寸,又猛地僵住,
不就是惩罚吗,他,他才不怕呢。
谢瑾宁欲盖弥彰地挺起胸腹,将距离填回,他跪坐在小腿上,双手搭在膝头,眨眨眼,一副只是变换姿势,并非后撤的无辜模样。
骨节分明的大掌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些什么,谢瑾宁眼眸一亮,会意地将手放了上去。
指节收拢,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又松开来。
看来不对,谢瑾宁抿抿唇,敏锐地观察着严弋的神色,收回手,鬼使神差地倾身而去——
将下巴搁在男人掌心的少年微微歪着脑袋,澄澈眼眸泛着明珠般的温润光亮,浓密睫羽如蝶翼般扑扇,唇瓣在挤压下自然嘟起,似氲着露水的鲜嫩花苞,整个人都透着股未经雕琢的灵动可爱。
好乖。
但窗还半开着,夜风习习卷动发丝,缠上他的腕。
怎能不盖被子就睡?
不乖。
他眸色愈暗,喉咙里溢出两声笑,手指收拢轻轻捏了捏听出其间的揶揄之意,谢瑾宁脸色爆红,半抬的臀迅速坐回腿间。
从近门以来便缄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流连于谢瑾宁唇颈的视线落在他身侧。
“看来,阿宁已准备好了。”
准备了……什么?
手无措地在床面移动,碰到被他的体温煨至温热的坚硬木面,谢瑾宁福至心灵地握住一柄,放在严弋一直摊着的掌心。
头顶被摸了摸,对了。
“阿宁犯了错,就该被惩罚,对么?”
其实并不明晰他口中错处的谢瑾宁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忍住羞赧,含糊道:“明日休沐,今夜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
最后三字细如蚊蚋,却足以让严弋听清。
“啪。”
烛芯爆出火星,深褐布料隆出恐怖弧度,脖颈青筋突突,严弋却不紧不慢地拿起那把稍宽的戒尺,振臂一挥。
“啪。”
极其清脆的一声,男人毫未收力,被拍击的那片肌肤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漫出血色。
谢瑾宁猛地一颤,额间渗出晶莹细汗,微张红唇间逸出一道热息,眼尾的红也更深了。
但分明,严弋只是打在了自己手心。
“在开始前,阿宁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似是被这一下制住,谢瑾宁愣了好半晌,才抖着嗓子:“有。”
微颤指尖摸上他衣摆,攥住,轻轻晃了晃,在严弋认为他会开口求饶时,却听得一句。
“严哥,你用过晚饭了么?”
居然还是在关切。
真是……
太心软,也太容易让人心软。
严弋险些装不下去,他迫不及待想扔掉戒尺,拥住谢瑾宁,细细吻过他的眉眼,鼻唇,舔吻过他身体的每一处,让他在自己手中绽放。
但他选择了继续。
按耐下胸中翻涌的情绪,手腕上翻,足臂长的宽面戒尺在空中旋出几道暗弧,稳稳落回他掌心。
“用了。”他压低眉尾,“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