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妙停顿再次出现。
知道这人是关心他,但听懂瞬间,谢瑾宁脸色还是涨得通红,半是热的,半是羞赧。
严弋不说还好,他一提,身后就像是被触发了的机关,细密痛感蔓延而上,退堂鼓咚咚咚敲了起来,鼓声甚至越过了心脏跳动的声响。
是他说要来的,也是他说不需要背的,若是突然改口,也会显得他很善变吧。
他得给爹留个好印象呀!
谢瑾宁眼眶都憋红了,咬紧牙关,“我不疼!”
他强装镇定:“你也知道我是因为受伤了才走的慢,要我好了,走得说不定比你还快呢!”
严弋忍俊不禁:“嗯。”
“你笑什么!”谢瑾宁抬脚轻轻踹他小腿,“我说真的!”
“小少爷说什么,我都信。”
少年头小脸小,在严弋头上刚合适的帽子,他戴着就直往下坠,挡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颌那窄收的流畅线条。
看不清五官,但也能想象到那双荡漾着水波的盈盈杏眸。
帽沿边鼓起的颊肉时隐时现,饱满红润的唇瓣一闪而过,叉在腰间的手臂,袖间露出的一小节瓷白纤巧的腕骨,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
还有……被衣襟严密遮住的朱砂小痣。
一切的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灵动模样。
格外鲜活。
谢瑾宁扯着衣角:“别叫我小少爷,怪怪的。”
以前在谢家时,奴仆和外面的人都这么叫,但如今在这小山村,多少有些不伦不类。
“瑾宁不行,小少爷也不行。”
“就叫谢……”
“全名又过于生疏,谢叔乐于见得我们亲近,如此怕是更不妥。”
严弋缓缓开口,列出所有可能性,也堵住了谢瑾宁的嘴,他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宁宁?”
男人的语调比起刚刚正常许多,但他嗓音本就低沉,尾音放缓,叫出如此亲昵的称呼时,似是阵阵浪潮拍在边岸。
谢瑾宁揉了揉莫名发起热来的耳尖:“不行!”
“宁宁。”严弋又念了一遍,“甚是可爱亲近,为何不行。”
谢瑾宁唇瓣张合,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只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嘛。”
“那……”
嗓音在舌尖转了一圈,严弋垂眸,视线仿佛要穿透帽檐:“我叫你阿宁,怎样?”
“随便你。”
淡粉指腹间留下了道道月牙,谢瑾宁飞快扫他一眼,又垂下脑袋,“别磨蹭了,快点走啦。”
结果最后还是没能走几步——
无他,谢瑾宁岔气了。
他才刚用完饭不久,又喝了药,慢慢走时还好,而后为了向严弋证明自己可以,他故意加快速度,身子就吃不消了。
下腹部传来的阵阵抽痛让谢瑾宁迈不开步子,但远处已有麦浪随风而动,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光芒,煞是好看,他就更不愿原路而返。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眼巴巴看着严弋:“怎么办啊?”
几息后,他被男人搂住腰,侧腹被蜜色大掌轻轻按揉。
严弋手大,又骨节分明,青筋脉络凸起,完全伸展开来时,竟差不多能遮住谢瑾宁被腰带掐住的细腰。
炙热掌心在左下侧小心揉动,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的温度从相接之处传入,叫谢瑾宁忆起那日从邪魇中惊醒后,他也是如此被揽着腰,被男人紧紧抱在怀中。
那是和亲情截然不同的,他以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尖锐痛感也在这股热意下缓和,还泛起些许颤栗,谢瑾宁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思维开始发散。
好像严弋身上一直都是热乎乎的,说是硬硬的大木头,现在看来倒更像是一块炭。
他从杂书上看过,一些木材被烧掉后就会形成碳,是什么木材呢……
“好些了吗?”
回应他的是从鼻腔中冒出的一声哼鸣,似躺在暖窝中,舒服到极致的幼兽。
严弋掌心的动作一滞,微微躬身,钻入少年帽檐,对上那双水波潋滟的瞳眸。
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视线有些失焦,休憩中的墨蝶被惊动,扇动数下,散开的水雾才慢慢凝结化为一颗剔透琥珀。
心口一跳。